当然谢一念知道,雪国的设施,若跟北京的小雪场比起来,已经好太多。以前在北京的一些雪场滑雪,谢一念宁可泡方便面,也不想买雪场的午饭吃。但有时吃泡面接开水都要排队,到后面水凉了方便面就根本泡不开了。
晃悠了一上午,谢一念的脑子就一直在拿雪国和承龙去比较。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最近雪国声势浩大的扩张计划,导致他对此格外敏感。但任何一个去过不同雪场的滑雪者,心中都有一杆秤。雪道的好坏、设施的完善、服务、环境、价格,诸多因素考虑进去之后,终究会有一个适合自己的最优选择。
谢一念等了一会儿张希,还不见他来。于是自己走到外面,坐在滑雪大厅门口的长凳上坐着。忽然旁边几个人过来喊着“有小孩儿摔下雪道了”。一个20多岁的姑娘说:“在9号道上,从护栏下面冲出去了。”几个雪场的救护拿来担架,又说一辆大的雪地摩托今天坏掉了,没法放担架。一行人走着去坐了缆车。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谢一念没见救护抬下来伤者。听到大厅里的工作人员在用对讲机对话,让叫救护车。
十几分钟之后,张希带着几个人出来了,场面一时间有点混乱。谢一念帮不上什么忙,站在旁边。一会儿那几个救护终于下来了,谢一念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闭着眼,不知道伤势如何,头部一侧有不少血迹。孩子母亲边哭边喊:“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救护?你们雪场要负责!”
谢一念找机会问了张希一句。张希眉头紧皱地说:“不太好,够呛了。”
孩子父母一起上了救护车,张希带了两个人开车跟在后面,吵吵闹闹着离开了雪场。
谢一念和人群站在原地,听见旁边人都在讨论。
“摔下去好一会儿了,没呼吸了。”
“说是孩子摔的时候是自己滑,父母没跟着。”
谢一念刚要问问他们情况,范逸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张希在干吗?有个孩子受伤了他知道么?”
“他已经跟着去医院了。”
“那就行,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好几个群都传开了。情况怎么样?”
“可能不太好。”
几个滑雪群里的确都炸了一锅粥。
在c市,滑雪爱好者是个特殊的存在。谢一念还没见过其他哪个群体能有这么强的联动性和信息传播力。他只加了一个大的滑雪群。上面倒卖雪票的、搭车的、实时汇报路况的、卖二手雪具的等等信息铺天盖地。这边去往c市的高速路上一辆拉猪的车撞了,不出二十分钟,每一位混迹c市的滑雪爱好者都能看到满地是猪的照片。
“滑雪场就怕出人命,怕舆论对雪场不利。”范逸听起来有些急,“怎么处理后续事宜也相当重要。”谢一念自己不太懂这其中厉害,只是“哦,哦”地应和着。
挂了电话,谢一念看见小周走出来,带着两个人上了另一辆车。小周是认识他的,于是谢一念问了一下,也跟着往医院赶。
孩子送上车的时候已经没有呼吸了,只是家长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抢救。复苏做完,没有奇迹发生。孩子父母在医院哭得撕心裂肺。妈妈直接晕了过去。
谢一念到了医院,孩子妈妈在输液,所有人都围在输液室里。
“救护为什么那么晚到?我儿子刚摔下去的时候还在说话,”孩子妈妈说到这里,泣不成声,“他说‘妈妈,我头好疼’!”
整个楼道里回响着女人止不住的抽噎声。
谢一念没见到人,站在门口听到这一句,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孩子父母坐在椅子上,张希站在对面,后面站了一圈人。
张希的低沉声音传过来:“我们的错,救援反应的确慢了。”
“你们还我儿子!”说完孩子父亲冲过去,“啪”地一声扇了张希一个嘴巴。
第13章
谢一念吓了一跳,他和张希在一起半年多,哪见他受过这种委屈。平时他和张希说话虽然直接,那也都是在分寸之内。张希脾气不错,但也是个富二代公子哥,更别提下面人肯定是怎样地百依百顺。
“二位现在情绪都比较激动,身体也不好。张总一直在办公室没回去,等输完液,咱们去张总办公室谈,可以吗?”
“你们雪场的护栏,下面那么高的空隙,小孩子摔了怎么拦得住呢?你们对安全这么不负责,我儿子本来可以活下来……”孩子妈妈突然疯了一样地站起来抓住张希的领子,手上的输液管还插着,拽倒了旁边的架子,吊瓶“啪”地在地上摔碎了。
张希个子高,被女人往下拽。后面的人都去过去拉开女人。楼道里更多的时间涌到门口往里看,场面眼看就要控制不住。
“您先放开。”
“冷静点。”旁边的人都一下子乱了阵脚。
忽然,在一片混乱中,张希屈膝跪了下去,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四周一下安静了。女人仍旧拽着他的衣领,伸手朝张希肩膀打了两下,随后被旁边人拉开,坐在椅子上失声痛哭。
后来她实在是哭累了,眼泪也流干了,只是反反复复念叨。孩子爸爸则呆呆地说不出话。
一个小时后,孩子妈妈输完液,医院的事情也都办妥了。孩子父母最激动的时刻已经过去,同意回办公室谈。谢一念于是一个人回了公寓。
直到夜里十点,他想问问张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