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积灰,大堂中央贴着张毛主席,左边是他的房间,右边的父母的,大门对面是个过道,再往后就是厨房和院子。
当年池枚带着他走得急,很多东西都没带走,小学初中的课本和作业还排在柜子上,被潮气、老鼠、蛀虫祸害得霉烂霉烂,还有他对着窗的书桌,常远往那儿一站,就有种少年的邵博闻马上会在外面敲铁条叫他的错觉,可是皮鞋声在身后轻响,他一回头,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早就没有什么铁条了,那些隔开他们的桎梏,比如摸得到的钢铁和门、看不见的约束和桎梏,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无端端的,邵博闻不知道他在乐什么,一边说他傻,一边笑得很纵容。
院里的桃树老死了,腐得只剩一截粗壮的根,常远想起有一年,树上结了7个桃子,因为池枚不肯用农药,烂得只剩一个,他舍不得吃,用毛巾偷偷包着从窗口塞给路过的邵博闻。
结果跟屁虫邵乐成看见了伸手就要,邵博闻不给,扒开就让常远先咬一口,然后才要拱手相让,可天敌的口水是有毒的,邵乐成不吃,气得满地打滚,但又不得不看着他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给自己看。
从院子里也能看见邵博闻家的爬上屋顶葡萄藤,很多年前就在隔壁的院子里,常远献出了他的初吻。
桐城没什么历史古迹,也没多大变化,但日子过得慵懒,随处都能看见支在太阳下的麻将桌,和桌角用来泡茶的暖水瓶,要是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以后回来养老倒是很不错。
有些地方常远还有印象,比如决裂那天夜晚他们说话的烧烤摊,如今还在营业,就是业务扩展了,一道还卖烧烤和水果。还有邵博闻当年做小工的那个粮管所,不知道哪年种上了一棵桂花,这寒冬腊月的竟然也有花期,阵阵香气袭人。
虎子使劲说香,想要一根,四下无人邵博闻也就当了回贼,爬上花坛去折了一枝,右手的中指翘得厉害,常远心里灵光一闪,忽然回头看了看,当年的砖块就是从靠西边三层的阳台上落下来的,邵博闻用手挡了一下,指头就慢慢变成畸形了。
虽然无伤大雅,可到底没有原型好看,常远有些心疼和可惜,从粮管所出来就非要拉着邵博闻的右手走路。
他们还去了田野和小河边,田荒河水枯,没什么可看的,就这样东游西荡了几天,邵乐成回来了,老弟还是坚持不许那对睡一屋,常远在心里说他作,可还是老实地跟路总混。
三十那天的团圆饭气氛有些冷,可还算和气,邵博闻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晚上就热闹多了,不像城里有禁烟令,这里到处都在放烟火,将黑夜渲染得五彩缤纷。
谢承他们在群里疯狂的发、抢红包,都是口令那种,凌云凌云壮志凌云、都不许抢让我先来、闻哥发完远哥发、远哥发完闻哥再发、林哥明天就醒……
老袁豪爽,到处发红包,元旦聚会那个微信群里也不例外,他扔了个“新年快乐”,邵博闻跟常远假装没看见,过了十几分钟消息提示詹蓉领了,然后立刻回了个“给有钱人下跪”的表情,于是他俩也跟着下跪。
在这样阖家欢乐的节日里,s市三院的病房里的电视里也播着联欢晚会,刘小舟没有看节目,侧躺着像是睡着了,手机黑了又亮,不知道是谁在给她发消息,新年倒计时开始数的时候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在心里跟着默数。
十、九……三、二、一!
狗年到来了,对床的林帆没有醒,而她还是一个人。
——
常远三人和邵乐成在大年初四开始返程。
谢承比他们早回一天,一回就上医院去看了林帆,他带了一堆家里的年货大菜,可惜林帆无福消受,仍然睡着,邻床的刘小舟却不见了,他闲来无事问了护士一嘴,才知道秘书昨天刚出院。
法定的上班时间是正月初七,大伙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上班前天晚上在外头饭馆聚了个餐,互道今年开门红。
这愿望许得够有缘分,上班第一天上午,就有好消息前来响应。
许崇礼代表的方兴融创发来邮件,同意了邵博闻去年提的条件,约他跨过本周末,下周一26日上午10点去融创办事处签合约。
与此同时,由于去年的房地产市场低迷,而开发商竞争拿地的价格却越来越高,互相伤害的成本太大,老板们不约而同地寻思着合作互利的可能性。
2018年伊始,作为华中地区最大的综合性产业集团公司,荣京率先下水,发起了一个名为“未来房地产市场的发展畅想”沙龙活动,意在着手联名其他开发商建立互惠互利的战略合作协议,不加杠杆,不以抬价为目的参与土地规模和土储竞赛。
而融创作为华北地区的霸主,入驻华中也是劲敌一个,为此何义城亲自约见了许崇礼,递出了第一根橄榄枝。
可是许崇礼先约了邵博闻,就问时间能不能换到下午,不巧何义城下午还有个会,就客气地说许总抽出一点时间就好,许崇礼雷厉风行,下午也不是没事,说着委屈何总的话,把电话挂了。
周一这天上午,邵博闻带着谢承和老曹,提前20分钟来到融创的办事处,被领进会议室等了一刻钟,许崇礼准时到来,跟邵博闻握了手,坐下后递来一份合同。
邵博闻双手接过来,转手给了老曹,老曹开始仔细地在旁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