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倒也算快。
抖开那韧薄的茧纸,旁边的太监见阁中虽有灯火但未免稍显昏暗了些,十分体贴地持灯来为他照亮,床上聂琪轻轻地哼唧了一声,带点鼻音,可爱非常。
聂铉挑了挑眉,摆了摆手示意那太监将那灯拿远些,就着昏暗灯火慢慢地看了起来。
那太监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声,只时不时悄悄地用眼角余光瞥一瞥皇帝。
皇帝自顾自看着茧纸上的字,眉心一点一点地蹙了起来。
聂铉的暗卫都是老皇帝留下给他的得力之人,忠心耿耿,虽然被原主放羊放了许久,但是能力保持得十分出众,办事利索,聂铉用得很是顺手。
这些暗卫没几天就将清河温氏的那些破事儿查了个底掉,当然也就包括了温子然的身世。
当年的四房然哥儿怎么被兄弟欺负的温氏族内是人尽皆知的,许多人本就看不过眼;如今依仗温子然显达,四房行事便颇有些嚣张,更是犯了众怒。暗卫探听这些,并不是很费功夫。
聂铉看着看着,眉心便皱得有些厉害,无名怒气渐渐积聚起来,但旋即自己也觉得好笑,宫闱阴私不知比这些大家族里的破事腌臜多少倍,他早已见惯,庶子被欺凌这样的事本也不新鲜,只是想起温子然哽咽着小声叫他别问了的样子,便觉得胸臆间有一口气梗着,很不舒服。
轻轻地呼了口气调理了一下心情,身后床上又有动静,聂铉并未在意,却有一双手臂缠上了他肩背,聂琪懒洋洋地趴在他背上,用初醒时格外惺忪的嗓音软软地问他:“在看什么,我能看看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聂琪懒洋洋得似醒未醒,额头抵在皇帝肩上,湿热的呼吸撩在皇帝肩胛,十分可人的模样。
聂铉想了一会儿,将那笺纸折起了收在一边,回身将他搂在了怀里:“小皇叔不再睡一会儿么?”
聂琪叫他抱了个满怀,便十分惬意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半阖着眼道:“再睡今天就不用回去了。”
聂铉抬手将他耳边一缕散发撩到耳后,他的小皇叔在灯下看时别有一种难言的隽秀fēng_liú,白玉一般的肌理仿佛流转微光,动人非常。
他俯下身在他眉心吻了吻,而后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问:“小皇叔,倘你在寒微时为亲故鄙薄欺凌,百般苛待,日后时来运转飞黄腾达,可会不计前嫌地帮扶接济么?”
聂琪弯了弯嘴角,道:“这可不好答。我乃明帝幼子,中宫嫡出,自降生便是尊贵已极,向来不识寒微。”
聂铉失笑摇头,抬起头来道:“说正事呢。”
“我还当能在床上说得,都不能算是正事。”聂琪仍旧阖着眼,似笑非笑的神气:“我还当陛下是不会在周曦床上谈政务,到容涵之榻上论兵事的。”
聂铉低头在他嘴唇上咬了咬,道:“小皇叔好厉害的口舌,不若下回……”
聂琪一把搡开他,睁开眼幽幽地道:“左右皇子都已经养了三个了,你若是敢做,只管试试。”
聂铉笑得厉害,搂着他滚回床上,道:“小皇叔舍得?”
聂琪伸出两指捏着他的下巴端详着:“要看你敢不敢赌我舍不舍得。”
调笑了一阵,聂琪只道要回去了,穿衣裳的时候却又提起了先前的话题:“虽我不曾寒微过,却知道孔圣都说,要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怨,不是傻子就是圣人。”
聂铉正张着手臂由人帮着宽衣,闻言笑了笑:“他可不傻,精明得很呢。”
聂琪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聂铉怔了怔,恍惚他这小皇叔眼底已带了三分了然。
顿了顿才道:“却也远不到圣人的境界。”
聂琪闻言弯了弯嘴角,低头掸了掸衣袖,淡淡问道:“那也没准是被鄙薄欺凌,百般苛待的时候,已经叫人打断了脊梁骨了。”
聂铉神色微动。
聂琪抬头看着他,神色澹泊清逸得高深莫测,淡淡地道:“脊梁骨都叫人敲断了,自然就这辈子都硬气不起来了。”
说着又笑了,微微欠身道:“随口胡说的罢了,时候不早,且先告退了。”
聂铉眯了眯眼道:“小皇叔倒越来越像是得道高人了……”
聂琪粲然一笑:“怕不是说我越来越像一条神棍呢吧?”
说罢拱了拱手,按着后腰自顾自走了。
聂铉坐回榻上,重又捻起那张笺纸,聂琪的话犹在耳边,皇帝屈指轻叩着床沿,若有所思起来。
倘若真是如他小皇叔所说的那样……
这心病可实在是不好医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温子然的事有些棘手,却不急,聂铉计议着细细思忖过后再想个法子对症下药,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算提起。
温子然既然那般不愿提起,他却还是叫人去查出来,其实是十分不该的事。虽然是他的臣子,往日也喜欢在床笫间戏弄他,但要交心相付,向来是不该少了敬重的。
将心比心,倘若他有这样不堪的少年时代,必也不会愿意叫人知道。
这件事便这样搁置来。
这一搁置,便搁置到春寒渐消莺飞草长。
聂铉每日里除了处理政务,倒也不忘四下招惹,闲来无事的时候还总将周昱召来伴驾陪席,又故意叫周曦知道,只等看他的丞相黑着脸杀将过来,寻个新鲜由头将一脸不解的幼弟拖走。
自己看得不过瘾,不忘叫了聂琪一道来看,待周曦拉着周昱一走,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