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执看着从精神到形体都比他离开前更萎蔫了的苏伟毅,简直有想冲到那个莫名其妙就把那个人从自己手上夺去的女人面前、质问她到底是如何照顾自己心爱的人的冲动。
“呵……呵,我习惯了。”
失去了可以做防护网作用的烟雾,那两道逼人的目光直接地投注在皮肤上的感觉更不好受。
苏伟毅全身都不自在地僵硬着,生怕那目光能一寸一寸地自肌肤侵蚀,看透自己的内心。
“改一改吧,自己的身体要自己注意。”
听起来有点哀求的语气,苏伟毅心酸地想着:为什么在知道自己已经娶妻重婚后,他还没放弃对自己的关心呢?让他这种不干脆又没什么情趣可言的老男人自生自灭,早早地如香烟一样燃烧到生命的尽头不好吗?
“嗯。”
总之不管是什么都先答应下来吧。苏伟毅暧昧地点了点头,魏执仍不放心地再强调了一次他应该节制抽烟的事实。
“对了,听说你现在已经搬迁到另外的地方定居了?给我你的地址。”
他那种强势地索要联系方法的方式让苏伟毅无从拒绝。
老实地在纸片上写下t县的住址与电话放到他的手心,魏执突然合拢手掌把他的手合在手心紧紧地握了一握,他的手指冰凉,掌心却灼热。
“回去吧,别着了凉。”
跟来时一样突然,先站起身来的魏执体贴地站到了挡风处,那种体贴入微的照顾人的方式,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当上医生后养成了关心人的习惯,还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加懂事了。
总之,他收敛去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执念,转而以这样一种体谅他人的温柔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与爱护,倒也是好事一件。
苏伟毅这样想,对分别了四年多的那个人又有了新的认知。可惜他还是忽视了魏执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天生的那种“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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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短暂的省城之旅,到底还是决定等一稿完成后再接手缮改任务的苏伟毅重新回到t县。
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过,只是在儿子造访过的那家饭店意外发现自己成了名人。身为被服务生夸得天下少有的帅哥的父亲,苏伟毅对那突然热情起来的态度哭笑不得。
由于极不习惯过多关注的视线,索性连门都少出了,在密闭着空气不好的室内一呆就是大半天,一段时间过后自己都可以感觉到的孱弱。
在秋冬之季交接的某个晚上,一夜间气温骤然下降了十度,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球,体质过差的苏伟毅裹在羽绒被里仍抵挡不住那瑟杀的寒意,他病倒了,双目赤红、鼻子象坏掉的水龙头的开头一样不停地淌鼻水。
心想至少得趁还能自己走到医院的时候去看诊,不然等哪天真的病得昏沉沉的睡倒在家里几天都无人知道就麻烦了。
于是苏伟毅穿上最厚的大衣独自走向县城唯一一家大医院挂了门诊。
在排老长的感冒人群中等候着,苏伟毅在取药中途路过走廊时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想着“不会吧”的追上去后,自己都不敢置信那个猜测竟然是正确的!
他又见到了那一双执着的眸。
魏执——那个明明拥有着名牌外国医学院学位的高材生,竟然主动申请调到了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医院就职,并且已经渡过了他获得极度赞誉的实习期。
见到他病得东倒西歪的可怜样儿,魏执毫不客气地斥责了他一通“为什么不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然后熟练地给他看诊,一点儿也没有劳作到他病体地就直接从药房取了药,还打来了温开水盯着他把一次的药量吞服。
“还好,没有发烧。回去后要注意夜间保温,平时要经常打开窗口疏通空气,这几剂药吃下去应该就没事了。”
从他腋下取回体温针,魏执看着上面的温度松了一口气,细心地叮嘱着回家加强疗养的注意事项。
“嗯……喔!”
被这意外地异地重逢弄得心慌意乱,心里乱成一团麻的苏伟毅出了医院还觉得头晕目眩——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被这太过突然的事实给吓的!
结果,翌日本来按说吃了药后会好一点的病情根本没有好转不说,反而有加重的趋势,记起魏执交待的要开窗疏通空气,在满屋的烟雾中挣扎着走到窗边的苏伟毅一推开窗就看到魏执站在窗下的身影——他也不知道在那儿等多久了,肩头上积了相当厚的雪尘,衣服都有些濡湿了。
苏伟毅赶忙下楼开门。
“你有没有好一点?记得吃药了吗?”
等候了一个早上的人原来只不过是想问这两句话,苏伟毅没来由地湿润了眼眶——也许是病中感情和泪腺都特别脆弱吧。
“我已经吃了药……你不进来坐坐?”
老实地告诉自己已经遵从医嘱,不过苏伟毅没敢把自己仍没感觉舒服,甚至觉得更糟的事实说出来。
他知道问题不在于魏执的医术或是用药上,而是他长期刻意忽略的身体,借着病一口气把所有隐患都暴发出来了。就好比一个内里已经被虫钻蚁蛀过的枯朽木头,外表上看起来还好好的,但稍加一点外力就会无法挽救化作飞烟泥尘。
“我不进去了,你记得按时吃药。”
不知道为什么,魏执总是不愿意进苏伟毅现在的家,对那一扇薄薄的门简直是讳莫如深。
这次也是这样,匆匆交待几句后,魏执转身就走,在扶梯转角时回过头来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