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白鹿灯!”
手忙脚乱的大家如此惊叫。
左相胆子比较大又拥有掌灯血脉,眼看着白鸟开始大肆屠杀,忍不住去俯身去捞仍旧被沈明烛握着的宝器。
谁晓得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光火瞬间冲天,将他卷入灼烧成灰烬!
苏晟用巨翅挥退侍卫,化为人形过去抱住沈明烛:“我带你走,天门碎了,雪灾来了!”
沈明烛的心脏已被毒箭射穿,她面色苍白、完全睁不开眼睛,唯有用力握着白鹿灯的手证明这个伟大又可悲的女人还有气息。
苏晟抬头望向门外远处席卷而来的雪浪,咬牙将垂死的心上人抱起,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
与庞大的世界相比,谁都是分外渺小的。
虽然白鸟根本不畏惧冰雪与酷寒,但这状况对长天原来说却与宣判终结无异。
它背负着沈明烛翱翔在狂风四作的天幕下,远望见一点点吞噬土地的白色阴影不断扩大,心下十分茫然。
幸好沈明烛气若游丝地发了生:“去、去天火坑……太冷了……我要把那里……点燃……”
“对不起!”苏晟没办法停下来,只能崩溃地大声说道:“我只想见你,那火融膏被我舅舅抢走,把它烧起了起来,天门就出现了,我没料到硬冲过天门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对不起的是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觊觎其他世界……”沈明烛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快要消失在风里,她喃喃道:“晟儿……我不行了……把我和灯都丢进天火坑……然后你便寻活路去吧……”
她的要求,苏晟向来言听计从。
但这次却显得过于残忍。
眼眶发湿的白鸟没有回答,所幸沈明烛用胸口护着宝灯,渐渐失去了神志,也不用非要听到它的回答了。
——
长天原没有秋冬、没有阴霾,永远宁静美满而光辉灿烂。
然而随着无穷无尽的暴雪涌来,那充满生机的一切都开始消失不见,就连明媚的天空也变得乌云密布。
这副景象让苏晟有些心惊:因为它所看到的实在是太像自己的家乡了。
所以,出生的世界为何那般寒冷凋弊,而如此强大的羽族又是怎么苟延残喘的生活在那里呢?
——这个不能细思的问题在白鸟脑海中转瞬即逝。
因为灼热的天火坑终于到了。
——
没有什么能在火融膏中存在,除了盛着它流淌的奇特白玉。
苏晟深知这个事实,所以根本无法忍心把沈明烛丢进去。
悲痛欲绝的鸟儿落在火山旁,化作人型温柔地抱住她,根本不管那灯火是否同样会将自己吞噬。
冰冷的雪海与灼热的烈焰。
究竟哪个能获得毫无意义的胜利?
苏晟已经不再关心结果了,他轻抚沈明烛的脸说:“我去把灯扔到里面,你将我留下的魂尘吃掉好不好?羽族的生命之力一定会救活你的,只是以后你要自己保护自己了。”
沈明烛冥冥中自有神知,终于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向他模糊的脸。
“你要求的事,我没办法去做,我不能永远活着、永远记住是自己结束你的生命的。”苏晟在这种毫无希望的状况中,甚至没有再随便激动,语气伤感地叹息:“就当我自私好不好?”
说着它便卸下沈明烛腰间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喷涌而出的鲜红的血抵在她的唇上。
没想到,沈明烛竟然真的因此而有了点神采,摸着痛苦不已的心口道:“别白费力气了……我和你不一样,没有能力去吸纳那些能量,所以墨瑾才不顾一切地想要起死回生啊……化作玉的尸体,其实是与尸胎共生的……只要复活后用忘川水汲取玉尸的记忆,就可以满足他的野心了……送去尘世的尸身千千万……而忘川水却是那些与他苟且合作的贵族所独享的……我毁了所有的忘川水,可惜、可惜我还是没来得及毁掉所有的陵墓啊……墨瑾用苏温的性命威胁我,让我准时返回长天原,所以我便把鹿白留在那里继续监工,独自回来了……没想到,墨瑾却是对我忍无可忍,直接下了杀手……“
“他已经被我杀死了,这是他咎由自取。”苏晟伤心地说:“那些贪婪的人全都要成为雪下的冤魂,没有翅膀是不可能躲开这场灾祸的。”
“可也有很多无辜的人啊……”沈明烛皱紧眉头:“现在只有点燃天火坑,才能抵御住大雪了……”
苏晟欲言又止,就是不肯照办。
沈明烛永远心系更多生命的幸福,对白鸟的自私无可奈何、又气又急,竟然活生生喷出口血来。
那鲜红的血溅落在灯中,几乎殷湿了火焰,转而却让它烧得更烈。
苏晟看到沈明烛又闭了眼睛,不由急道:“明烛!你还好吗!“
可惜这回再也没有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