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衡冷冰冰地用刀背把他推开些,随着当啷一声,这把刀他也握不住了。
明晃晃的刀刃在地面弹动两下,倏然化作无数微细的光尘飞散开。
“妈的。”韩衡小声骂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庄灵道:“我知道最近的医馆在哪儿,我带你去。你在梦里所受的伤,在现实中无法治愈,只有当你在梦里伤好了,现实中才会安然无恙。”
韩衡点了点头,怪不得他的伤口虽然不疼,但总是没法愈合。
“好像没有中毒。”韩衡奇怪地摊开手,他手心里的血红得很正常。
庄灵倾身过来。
“你干嘛?”韩衡警惕地拿脚把人抵开。
庄灵无奈道:“让我看看伤口。”
白皙的皮肤露出,韩衡帮庄灵碰到他,自行宽衣,警告地低声道:“别碰我。”
庄灵举起两只手,他看了一眼韩衡的伤,掏出来一个小药瓶要给韩衡上药。
“我自己来。”药粉抖落在伤处,韩衡憋住了没有叫出声,心里一片狂怒炸毛,真他妈疼死了了了!!!
庄灵收起药,从袍子上撕下一块布,分成条,给了韩衡,这一次他上前帮忙韩衡裹上伤口,没被踹。
庄灵蹲下身,示意韩衡趴上来。
起初韩衡还是抗拒,但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天知道他有多怕痛。他趴在庄灵的背上,庄灵手卡在他的膝弯中,一摇一晃地背着他往外走。
外面还在下雨。
在破庙门口,庄灵停下,韩衡被放在了地上。
庄灵解下披风,给韩衡穿上,连同兜帽把韩衡的脑袋遮住。韩衡嘴唇轻轻动了动,别扭道:“谢了。”
庄灵笑了笑,眼神失落,把韩衡重新背上,沉默中往外走。
过了一会,韩衡在庄灵的背上问:“你的弓箭呢?”
“在心里。”
韩衡默了。
庄灵深一脚浅一脚地蹚过一片泥泞,又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不少,等有空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我伤好了就不会再进这个梦了。”
庄灵没说话。
破庙外面是一片飘摇的树林,不再有细密的雨丝粘到脸上,却不时有豆大的雨滴掉下来砸得四分五裂,树木湿润的芬芳带来一股令人心胸开阔的清新寒气。
庄灵的嗓音混杂着脚踩在水里的声音传到韩衡的耳朵里:“我也不希望你再进来这个梦里。”
韩衡没说话。他从来没想过,再见到庄灵是在这里,上一次两人没有说上话,这一次庄灵却在救他的命。
“儿子叫什么名字?”庄灵问。
“君晔灏。”
“凭什么跟着那个暴君姓?”话一出口,庄灵又压抑住冲动的暴躁,缓了下语气,道:“名字好,姓氏要改。”
韩衡冷冷道:“大梁国姓,这个姓很好。明帝的儿子,不跟着明帝姓,难道跟着敌国叛将姓?”
“大梁跟北朔现在还不是敌对关系,就算有一天是,我也不是叛将,皇帝昏聩,我是为北朔百姓,扶持明君上位。你不信回去问问北朔人,他们是现在日子过得好,还是以前日子过得好。难民已经都迁出了京城,得到很好的安置,流民全都集中起来,重新分配土地给他们种植,军饷也提了上去,战死的士兵家里都能得到一笔可观的丧葬费,有父母子女的能拿到更多,至少保证家里妻儿老小日子能过得下去……”
“没看出来,三皇子挺会笼络人心。”
庄灵道:“我跟你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只为了私仇,你不相信,不相信算了。”
韩衡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我就是不信,我看得很清楚,你不是什么好人。”
“谢谢你了,不管是不是好人,我是你男人。是你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庄灵喘着粗气说,说完又觉得不该这么跟韩衡说话,他离开北朔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要在媳妇面前装孙子,但就是听不得韩衡说别的男人好。
韩衡没有说话,他腰子更疼了。
“怎么不说了?不帮明帝说话了?就算我不是好人,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在南楚作战时,让人挖一个大坑,把南楚一个城的百姓都给坑杀了。他最擅长从敌人钢牙里撬出沾血的实话,他的军营里有八十九种酷刑,每一种都惨无人道,我估计他瞒得密不透风,不敢让你这小白兔知道。”
“我怎么小白兔了……”韩衡本来不想搭理庄灵,黑明帝就算了,黑到自己头上实在不能忍。
“薛氏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把她当亲妈想赡养她一辈子了,米幼把你出卖给明帝你怎么不踹断他的命根子,还留在身边让他帮你办事,还有我……”庄灵似乎笑了一下,“我撒了这么大个谎,把你的人和心都骗走了,你也不知道恨我,不知道回来报复我,还乖乖把我的儿子生了下来。你说你不是软弱可欺的小白兔,谁是?”
“我怎么不恨你了,我恨死你了恨不得你去死好吗。”韩衡怒道。
“你现在就可以咬断我的脖子。”庄灵凉凉道。
韩衡真是想给他脖子一口,但是,“你死了谁背我去医馆。”
“我赌十两金子,到了医馆你也舍不得咬我。”
韩衡被他气得语无伦次了:“你是不是傻啊,我在梦里杀了你,现实中的你还不是毫发无损?!”
“起码挺疼的,你就不想让我难受难受?”庄灵循循善诱道。
韩衡拿脑门儿狠撞了一下庄灵的后脑勺,庄灵朝前一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