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乐,“哟!还嫌丢脸啊?”
叶朗此刻脸上写着“你走吧,关上灯”。
霍杨在那哈哈哈哈,自顾自地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少年蜷起一条腿,沉默地看了他一会,等他笑够了,开口问道:
“那可以么?”
第26章 长安二十六
“可以可以,”霍杨还是有点想笑,但看叶朗好像要恼羞成怒,赶紧憋住了,“我去先把杯子洗了。”
他出门下楼,一边走还一边得瑟地想,自己应该再补上句“求之不得”来着。
半个小时后,霍杨推开叶朗的房门,看到他靠在床头看书,于是说道:“我一会还要写作业。你先睡吧,我得弄挺晚。”
叶朗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你要做作业啊?”
“嗯,作业不少,”他明显刚洗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主要是画图。”
叶朗指了指自己房间的书桌,“你也可以在这画,有台灯。”
霍杨提醒他,“我一般十一二点才睡。”
“我开灯能睡着。”
霍杨看了他一会,笑了笑,“行。”
他回屋拿了纸和绘图工具,又扛了两本书过来,拧亮台灯,头也不回地问:“不洗澡吗?”
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今晚不洗。”
“啧,”霍杨用碳素笔画了一条直线,“我可是洗白白之后才敢□□的。”
身后传来了少年的答复,“应该的。”
霍杨心说别跟他一般计较,别跟中二期小屁孩一般计较……
他听到关掉大灯的开关“啪嗒”声,屋里骤然昏暗下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叶朗,不怀好意地说:“要不要晚安吻?”
“……不要。”
霍杨被拒绝得越是干脆就越是来劲,立马一转椅子,起身走过去。叶朗探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扯过被子蒙住头脸,直挺挺躺着,装死。
他听到脚步声渐近,最后停在床边。
令人忐忑的静默持续了很久,就在叶朗想要偷偷看一眼外面的时候,有只手摸了摸他耳侧的头发,隔着被子轻轻一拍他的头顶,“该理发了。晚安。”
然后抽手而走。
叶朗听着他脚步声离开,和坐在椅子上的声音,揭下被子瞄了一眼。书桌上轻光鹅黄,给青年端正的轮廓打了一圈光晕,他抬起手来,把台灯向内压了压,床这边就暗了许多。他就这么看着他低头写写画画的背影,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
……
两人一早打着哈欠起来了。
只是两人程度完全不同。叶朗只是在餐桌边伸了个懒腰,随意翻着一本全英的《经济学人》,而霍杨打哈欠打得泪流满面,看不清路。
他在厨房里一手握着煎锅柄,闻着煎蛋香,听着“滋滋”声,好似已经五感俱丧,呆滞地注视着鸡蛋清边缘冒出的小泡。
他昨晚定的六点闹钟,只叫醒了叶朗,还得他来推醒自己。霍杨作息混乱的日子过久了,睡眠出了毛病,早起傻一天就是其中一个。
霍杨强打精神吃完早饭,然后送叶朗到学校,一路上下眼皮粘连得撕扯不开,要不是想到自己后座上还有个人,他说什么也懒得没命似的抢绿灯。他把车停在停车场里,发现叶朗背了个挺,伸手就要帮他提,“教室在哪?我和你一块。”
叶朗一把,“不用,东西不多。”
霍杨还是想下车,却被一把推回了驾驶座上。叶朗眼疾手快拽出安全带,“啪”地扣上,“你睡觉。”
“……”霍杨低头看看自己。再抬头时,那小子已经跑了。
可能是找女朋友去了。他无精打采地想着,调低了座椅靠背,脑袋向后一仰。
一进教室,叶朗就看到楚仲萧坐得端端正正,有一搭没一搭翻着手里的书,她的同桌铅笔盒散落在地上,人却不见。他扫视一圈周围,发现教室里没几个人,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他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走到最后面打开柜子,默不作声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教室里非常安静,其他几个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细碎嘈切,像一群躲在阴凉下的毛毛虫在轻声啮咬绿叶。叶朗拉上背包拉链,在这些几不可闻的声响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楚仲萧的桌边,脚步稍顿。
他低头看了看,然后弯腰捡起笔盒,放到了书桌上。
楚仲萧掀起眼皮,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他,“你要管闲事吗?”
“不管。”叶朗说,“我是想告诉你别乱闹,起码最近别闹。”
“哦,我知道。”她低下头,又翻了翻手里色泽绚丽的绘本,满不在乎地说,“我就是心情不好。”
叶朗没再说什么,背上包走了。
回到车边时,他看到霍杨的脑袋歪在一边,睡得不省人事。他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钻进去里摸出来一本挺厚重的绛红色硬壳书,上面用烫金的楷体写着“新约全书”。他翻开《使徒行传》。
在天上我要显出奇事,在地下我要显出神迹,有血,有火,有烟雾。
日头要变为黑暗,月亮要变为血,这都在主大而明显的日子未到以前。
叶朗掏出来一支蔚蓝色的记号笔,在这一页上写:“明天。”想了想,又在下面补了几个小字,以作注解。
“毕业典礼。”
第二天一早,霍杨起床时仍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叶朗:“……要不我打车吧?”
“你开玩笑。”霍杨使劲揉了揉脸,振奋精神,仇恨地盯着盘子里的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