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无喜无怒,不知是太过震惊而凝固了,还是早有预料。叶朗根本看不透她的真实情绪,五脏六腑被长久以来积压的慌乱和痛苦搅成了乱粥。她会告诉霍杨吗?她会觉得恶心吗?
她为什么不说话,不责怪,也不惊讶?
女人却说:“孩子,你信这世界上有神吗?”
“耶和华么?”叶朗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不信。”
“基督呢?”女人道,“你信他可以把水变成酒,分开红海,死掉三天后又复生么?”
叶朗摇头,“不信。”
湖波含光,野草随风点头。还未褪去的严寒在这一方傍晚昏黄的小公园里,变成了草长莺飞的早春似的。
女人在这样逐渐昏暗的春光里,对他轻轻地笑了笑,“那你为什么要考虑他们觉得什么是有罪,什么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一句小天使们,过几章要开车(不是进行到最后一步的那种)
在这里开合适嘛?
第67章 春生六十七
从虞良月那里回来以后,叶朗看着貌似脾气好了很多。这位平时拽着冷脸出入豪车的酷炫少年。居然买了一辆小……电动车。
电动车是黄身漆黑点,仿佛一只为中国老百姓量身定做的大黄蜂,变形过来第一句话可能就是“美国那个是我三舅姥爷四大姨的老堂弟”。叶朗每天骑着这“小黄蜂”上学放学,还规规矩矩戴着头盔,跟同学挥手打招呼时没一点不好意思。
霍杨觉得年轻人的思维真是匪夷所思。直到大半年后,这小子买了一辆150cc的低排量机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都疯到了什么程度。
“叶朗,你给我个解释,”霍杨指着窗户外面院子里的机车,“这难道是充话费送的吗?”
叶朗很是理直气壮,“对啊。”
“……”霍杨忍不住开始回想鸡毛掸子上次放哪了,“你要当小流氓?”
他左手转着一支墨水笔,作业本上划开了一片墨迹,“骑摩托怎么就小流氓了?”
“因为你不到法定年龄,”霍杨把他笔夺了,塞进他右手里,“小朋友,别想着超龄早熟行吗?该干什么干什么,老老实实上学,闲的没事干就去早恋。”
叶朗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右手握笔,笔尖在书上戳了半晌,看着墨迹渐渐晕染大了,忽然抬头道:“哥,五月份我就过十五岁生日了。”
“嗯,”霍杨点头,“还有三年才能骑摩托。”
他自动忽视了这句话,“我想要生日礼物。”
“没问题,”霍杨低头看着他,手撑在他椅背上,“想要什么?”
叶朗立马拉开键盘抽屉,从底下拿出一张折叠成方块的彩页铜版纸,似乎是从杂志上撕下来的。霍杨展开一看,顿时被上面那辆凶性毕露的重型机车给吓得不行。
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o2 600cc比赛里拿过冠军的。这个排量不算大,算中排量,但是中排量机车里的标杆,特别安全,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电控系统。专业人士给推荐的,哥,你信我。”
霍杨,“……”
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话给吃回去。
“你又不是没钱,买之前那辆车不是很自作主张么?”霍杨像甩掉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摆摆手,语气敷衍,“我不送,穷着呢。”
“不行,就得你送我。”叶朗不依不饶,“我连型号都告诉你了,你买过来送我又怎么样?”
霍杨又低头看了一会,把纸叠回去,放在口袋里,“资本主义情调,腐化青少年,没收了。”
叶朗还想抗议,被他一指脸,“写作业!写完再跟我说话!不然没饭吃。”
他哥虽然没有答应给他买车,但也没有把他的150cc踏板车给劈成废品。叶朗嘴上嚣张归嚣张,也没骑着上下学,勉强保持住了一个正经人的形象。一到周末,他就约着狐朋狗友压马路,几辆高底盘大越野、宝马房车呼啸而来,停在他家门口,司机们帮着把车往后备箱一扛,再呼啸而走。
这小子确实出息,不敢在市区无证驾驶,就跑到私人领地里去无法无天了,和他的纨绔朋友们一起,成了一串早熟的社会主义大毒瘤。
如此一个月后,在一家越野俱乐部的环山赛道上,叶朗摔了个大的。
他戴了头盔,头上没伤,但是右臂脱臼,浑身擦伤,小腿上豁开一条大口子,缝了四针。
霍杨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这小子拄着一根拐杖,挽着裤腿,满不在乎地靠在墙上。身旁站着几个和他一般年纪的少年少女,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偶尔话题说到他身上来,叶朗开句玩笑,几个人活泼的笑声吵得走廊上的人不得安生,频频看向这里。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不理那些丁点小事都聊半天的同龄人。他偏过脸去,看着旁边一个非常年轻俊美的男人连说带笑,直到那男人碰碰他,一指走廊另一头,他才扭过头看到霍杨。
“哥!”叶朗立刻笑起来,冲他挥了挥手。
霍杨上下扫视他一圈,很想给他那脑袋控控水,“……你还挺光荣?”
旁边有个女同学插嘴道:“你就是叶朗哥哥呀?”
“我是铲屎官。”霍杨看着叶朗一拄拐,往他这边笨拙地单脚跳了过来。他本来想过去扶着叶朗,但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微妙的心理,就是没过去,抱住胳膊冷冷地等他过来。
“有出息,没驾照都敢上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