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记忆都渐渐模糊,宝禾先生已经被关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究竟是两天?三天?还是四天?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当初跟夸父比赛时装进戒指里的肉已经快吃完了,游魂也已经好久没来找过他了。
“再这样下去就算不死也得疯啊。”宝禾先生叹了口气,心道。
他决定出去走走。
虽然外面雾色正浓,但是他确信自己脚下的路是通往西北方向的,走过前面的山坳,就可以找到清泉和食物。
不过,这一次他又错了。
前面既没有山坳,更没有泉水,只有一片莽莽密密的原始丛林。
饥饿本是人类最大的痛苦之一,但和干渴比起来,饥饿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宝禾先生的嘴唇早已干裂。他在这连泉水都找不到的穷山恶谷间,已经走了整整三天。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更不知道要去哪儿。
丛林中一片黑暗,黑暗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危险,每一种危险都足以致命。所以,作为一个旅人,除非万不得已,宝禾先生是不愿意走夜路的。
可是现在,他只有往前走,既没有别的路让他选择,也不能退。
他又迷路了......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中究竟潜伏着多少危险?
宝禾先生没敢多想,他怕自己想多了就不敢走了。
他折下一根树枝,摸索着一步步往前走,就像是个瞎子。
这根树枝,就是他的明杖。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要倚赖一根没有生命的木头?想到这一点,宝禾先生就笑了。
一种充满讥诮地惨笑。
黑暗中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声音,可是这种绝对的静寂,也正是最可怕的声音。
宝禾先生的呼吸仿佛也已停顿,突然闪电般出手,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被他掷了出去。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他已出手。
若是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人类也会变得像野兽一样,也有了像野兽般的本能和第六感。
匕首扎住的是一条蛇。
宝禾先生夹住蛇尾,一掷一甩,然后就一口咬在了蛇的七寸上。
又腥又苦的蛇血,从他的咽喉,流入他的胃。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已变成野兽。
但他并没有停止,蛇血流下时,他立刻就感受到一种生命的跃动。
黑暗已渐渐淡了,变成一种奇异的灰蓝色。
这漫漫长夜他总算已挨了过去,现在总算已到了黎明时候。
可这又如何呢?迎接他的将是下一个漫长的而充满危机的黑夜。
地上有落叶,宝禾先生抓起一把,擦净了手上的腥血。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声音。
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萌段子第二弹 ~
“先生,我想我......喜欢上你了。”刘子安对着宝禾先生家门口的一棵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段表白,越说越流利,也越有信心。
宝禾先生从外面回来,在家门口看到了他,挥了挥手,笑着走过来。
“子安,今天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啊......路过......”
他涨红着脸,挤出三个字,目送宝禾先生进了家门。
第95章 不存在的人(六)
落叶是湿的, 泥土也是湿的。一个人倒在落叶湿泥中, 全身都因痛苦而扭曲。
这是个年轻人,但身上却没有一丝朝气,看上去憔悴, 疲倦,悲伤而恐惧。
虽然不知道这年轻人的来历,但由于处在相似的境地,宝禾先生对他莫名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
正待要过去时,那年轻人却突然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挣扎着想要跳起来, 却只不过换来了一阵更为痛苦的痉挛。
“跑啊, 你再接着跑啊!”宝禾先生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听上去有些气喘。
宝禾先生转过头, 发现这人他居然认识,是刑大哥。
不过,刑大哥却仿佛没看见他似的, 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年轻人的喉结上下滚动,喘息着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刑大哥笑了笑, 道:“我之前说过, 你不信。就当我是个过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