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会多买,永远都是,一人一罐,拿在手里,一口一口的,慢慢喝。
喝一口,骂一句,轮流来,一人一句。从作业骂到考试,从老师骂到校长,从教育体制骂到就业压力。骂的撕心裂肺酣畅淋漓。
什么都能骂,只一条,不能哭。
男孩子们也不是不会哭,但世俗总愿意把哭和男性的软弱无能归因在一起,从小老师家长就会告诉那群小小的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
开始的他们也不怎么能憋的住,还是会流泪,然后被别人看见了,这时大多迎接的他们的,会是一轮嘲笑。
其实嘲笑者中的很多人并不是真的对这种行为感到可耻或是可笑,但就仿佛是本能的,看到男孩哭,就会下意识的上前去调侃两句,说不定还会刮着鼻子说他们是没有扎着辫子的小姑娘。
久而久之,男孩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能将眼眶的泪水生生的憋回去。
有个学术方向的观点是说,男性的平均寿命不及女性,很大一方面的原因就是在和女性遇到同样的情景时不会轻易地流泪,凡事都憋着不发泄,久而久之,便伤了五脏六腑。
眼泪真的很有力量。
然而即使是在宋铎的面前,莫程深也没有流过泪,准确说来,自从上了高中,他所有的,寥寥几次的泪水,都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再死死捂住。
泪,流给自己看,就好。毕竟允许自己流泪,这已经很宽容了。
于是莫程深发泄最好的方式成了骂人,还要别人和自己一起骂,其实他并不会说很多那些带着脏字的字眼。但就算听着宋铎的那一句句牢骚,也会觉得畅快无比。
他知道宋铎那个性子,并不会有那么多来自学校老师的压抑。宋铎是个很能喝的人,从他语言中的小细节就可以感觉的到,那么一小罐,对莫程深或许不少了,对宋铎就像两口白开水似的。
即使如此,他愿意陪着自己,这么一个没有耐心的人,陪着自己一口一口的耐心喝完手中廉价的啤酒,然后相视一笑,再做贼似的扔掉手里的易拉罐,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班级和寝室。
男孩间的友谊真的很奇怪,那个时候,莫程深关系最好的就是宋铎,可是他当时觉得最烦的也是他。
只是这好或者不好都被写上了过去式,再也回不来了。
此时的莫程深,只是看着李浩宇,“哥们,我想咱们高一了。”
“是嘛,我也挺想的。不然有时间联系一下,咱们同学再聚聚好了。”
莫程深不知道李浩宇是装作不懂自己的意思,还是真的他就这么理解的。
当然,这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