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都统!”调查现场的密卫跑来,附在沈瑞耳边急急说了什么。沈瑞闻言大惊,撇下那小太监直奔炎华殿后。
“这里就是着火点?”
“是的,大人。”
烧焦的殿阁和柴火混在一起,被风吹起的粉末飘进鼻子里,是淡淡的油味。很显然。这是一起蓄意纵火案,有人想要赵之焕的命!
会是谁干的呢?沈瑞暗想:最有可能也最不可能的就是奉王赵霄尧。最有可能指的是理论分析上,赵之焕的死可以为赵霄尧带来最大的利益,但赵霄尧虽然性子冲动也决计干不出这样的事来。不管如何,明日朝堂看来又会热闹的如同集市了……
“王文镇,你去查查,这些油是打哪里来的。”
“是。”王文镇甩开袍子,转身离去。
“辛越,你去把奉王爷找回来。”
“是。”辛越刚撩起袍子,又停下来问道:“要是……王爷不肯回来呢?”
沈瑞略略沉吟:“那就先把平安带回来。”
辛越抱拳:“属下明白。”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明白。
大理寺狱中,身着青色太监服的奉王赵霄尧拉着平安嘘长问短讲故事。
“你不知道,我来了好多次,每次杨箕都堵在门口不让我进来,还骂了好多难听的话,说什么有我这样的儿子,实在是我老子的不幸,我就回他,我说有你这样的老子,才是你儿子的不幸呢!那杨箕一听就开始跟我撒泼,躺在地上,非让我踩着他的尸体过去,万晓死命的拖着我不让我踩,我当时那个气啊,气得我回去饭都不想吃,于是我就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杨箕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哈哈哈哈。”
赵霄尧自己笑得前俯后仰,平安也“噗哧”一声笑了。
赵霄尧见平安笑了,立马将他一把抱住:“可算是笑了,我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气我这么些天都没来看你。”
平安歪着脑袋,枕在赵霄尧的手臂上说:“你笑的时候嘴是歪的,可好笑了……”
“……”
赵霄尧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嘴巴,小声问:“真的吗?”
平安说:“也不是每次都这样,可是你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歪嘴巴。”
……
赵霄尧突然沉寂下来,抱着平安许久才道:“……只有你知道我不开心。”
赵霄尧活了十几年,几乎每天都在笑,被父皇责罚的时候他会笑,被赵之焕捉弄的时候他会笑,被其他人嘲笑的时候他也会笑,久而久之,就博得了一个浪荡不羁的名声。
“平安,你知道吗?我祖父说,人快乐是一辈子不快乐也是一辈子,为什么不让自己活得快乐些呢?我觉得这话很对,但是别人都觉得我太肤浅,他们说什么快乐不快乐的,你是皇子,就得以国为重!为天下做表率!成日嘻嘻哈哈,有失体统!”
赵霄尧提高音量,大笑道:“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在他们眼里最扯淡的王爷竟然成了监国!说不定我还能走个狗屎运当上皇帝,哈哈哈,好笑极了,老天爷一定是个滑稽天才,才会让我这个连自己都管不了的人去监他妈的国!”
“赵霄尧……”
“哈哈哈,”赵霄尧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搂着平安道:“来,我继续给你讲杨箕的故事,话说本王一记潇洒的凌空飞腿把杨箕踢了个大马趴,杨箕那厮刚想爬起来,本王又踏着马靴从他背上踩了过去……”
赵霄尧神采飞扬的在大理寺狱中当起了临时说书先生,辛越站在牢门前听了半柱香的时间,实在忍不住眼角和嘴角的抽搐,站出来叩拜道:“卑职叩见王爷!”
赵霄尧做了个叉腰的姿势:“……本王怒视群臣,冷冽摄人的眸光如利箭一般扫向每一个人……”
辛越又拜:“卑职叩见王爷!”
赵霄尧换了只手叉腰,喝道:“……谁要是敢给杨箕求情,立即廷杖四十,逐出朝廷,永不录用!”
辛越抬起头瞧了瞧,再次叩拜:“卑职叩见王爷!”
赵霄尧不耐烦转过身道:“行了行了,没看本王忙着嘛!又不是成亲,用不着三拜!”
“……”
辛越哭笑不得:“王爷,沈都统命属下前来,请您立刻回宫!”
“……他又需要什么旨意了?”赵霄尧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平安身边,指了指辛越:“那个谁,你回去告诉沈瑞,我今后就在这里办公了,沈瑞需要什么旨意叫他上大理寺来领。”
“……”辛越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王爷今后打算住在大理寺牢里了?这也太荒谬了吧。
“王爷,沈都统请您即刻回宫。”辛越再次重复。
赵霄尧把手搭在平安的肩上,耐着性子解释道:“本王既然不能把平安救出去,那本王就在这里陪他,到什么时候你们需要盖章子了,就来牢里找我。好了,本王话都说完了,你要是不想听书就赶紧的走吧!”
辛越眨眨眼睛,好似明白了一点沈都统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于是,他又道:“王爷若是不肯跟卑职回宫,卑职就必须带走这位平安公子。”
说罢,他悄悄打量了一眼平安,后者一脸平静的任由奉王爷搂搂抱抱,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他辛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
辛越赶忙转移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
赵霄尧怒了,母鸡似的挡在平安身前。
“沈瑞那个王八蛋,竟然敢威胁本王,本王不干了,谁爱监国谁监去,我就呆在这里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