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们两个真的是亲生兄弟,为什么会相差得这般远呢?既然血液都一样,那呼吸也要一样才好。于是,迷迷糊糊中,我学起魔昂的呼吸,想要跟上他的节奏,一下一下,不觉中已然睡熟。
第二天,依旧有魔人来找魔昂,这次除了为那些濒危的孩子,还为了那些被抓去的父母。
第三天、第四天,来的魔人渐渐少了。
终于等到第七天头上,却只有双火和黑色皮毛赶来。黑色皮毛说:“其他魔人怕是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神色有些不平。
魔昂却并不在意,他似乎本就不对别人抱有期望,只是背起一只粗糙的弓,又挎上一筒迟钝的箭,便做足了准备,并对我说:“和我一起。”
我很意外。倒是白云犬用四条腿摆出整装待出发的姿势,撅起黑黑的鼻头打量我,似乎在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于是,他们四位,加上我和白云犬,便从菜园后方的草径出发了。
那条小径上铺满细长的绒草,绵延到远方的丛林之中。朝露尚未退去,草地湿润又柔软。
小刃与双火、魔昂走在前面,留下三双脚印。待我跟上时,被小刃和双火踩倒的小草已经匍匐着抬起,唯有魔昂的足迹还清晰可见,宽阔足迹的边缘有着清晰浓密的绿色汁液。
小刃偶尔回下头,发牢骚嫌我走得慢。倒是那个看起来急性子的黑色皮毛,反却闲闲地跟我并排走,还跟我聊天,告诉我他的名字叫“花卫”。
花卫跟我说,不必理会小刃,因为“差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他的好意让我心安。不禁仔细去打量他,发觉他长得真是好看。长叶似的两道青眉下汪着一双透亮的大眼睛,鼻子有着讨喜的弧度,唇畔又隐隐现出笑窝。其他的魔人看起来像狂野的杂草,而他却似一株饱满盛放的花树。
“哦,所以你才叫花卫。”
“什么?”他没听到我心里所想,唯独听见我发出的赞叹,有些摸不清头脑。
“我是说你的名字啊。”
“我的名字?”花卫笑起来,“是我自己起的。我琢磨了好几年才定下来。”
一个名字要起这么久么?那一定是“有什么寓意吧?”
“这个……倒真谈不上。”花卫的脸微微红起来,爽快的声音蓦然变得轻柔,“或许因为我护卫的是一朵花吧。”
什么?我第一次听说要护卫一朵花,禁不住好奇问他那朵花生长在哪里。他没回答,倒是前面的双火大咧咧扭转过头,咧着嘴巴笑“在这咧。”
我看向双火,本来还觉得他长得周正,此时却怎么像个傻瓜?小刃已经止不住嘲笑与奚落了。而双火的样子,却哪里有一丝懊恼?迟钝如我,终也明白。
我对情爱见得不多,除了在师父和仙姑之间隐隐感受到一点儿干柴烈火之外,其余皆是道听途说。此时,看着双火与花卫,却豁然开窍。只不过,双火此前不是赞成异恋的吗?
没等我发问,一队魔人已然出现在视野里,他们在前方挡住了去路。
道眼上站着的,正是上次比试场下,那位嗓门巨大的男魔人。他肥壮的身躯在道眼上断前绝后,甚至遮起一片阳光,而他发出的声音依旧粗粗拉拉:“嘿,魔昂!你是要去救那群小娃娃吗?”
“正是。”魔昂在他面前几步停住。
两者对立而站,皆是个头显眼、存在感十足,让我们和对方的手下都成了暗影中的附庸。
那大嗓门又嚷道:“我老抻劝你赶紧回吧。那群小娃早让狼叼走了,咱们两个何必再闹生分了?”语气中似乎真有一些交情在。
但魔昂并不买账,反问道:“既然都已被狼叼走,又何必怕我去看?”
“魔藏王子的命令啊。我老抻跟你不能比,不敢不从哇。”
“王子下的命令必定有他的道理在。”
“那是。”那个叫老抻的伸伸粗壮的脖颈,眼神朝我们这边瞟了瞟,“魔藏王子是把眼光抬得高些。异恋仔私生的小娃,都是懦弱的种儿,如果留下来长大,反倒是会把我们强壮的娃娃带坏了。他也是不得已才下的狠心呐。你我都应该理解的。”
“道理确实如此。”魔昂声音冷淡,“我也只是受他们父母之托,代为收个尸首罢了。不如你跟我一道吧。看看那些娃娃被吃得怎么样了?”
“唉——净说笑话,那些小娃细胳膊细腿的,狼又贪食,这会儿指定是连骨头渣渣都不带剩下的。有啥好看的?”
“至少会剩下几缕头发吧。”这时双火来到魔昂身边,开腔帮衬,“咱们过去瞧一瞧,说不定有贪食的狼还在呢?打回来几只岂不是很好!”
听双火这么讲,老抻的手下也有开始嘀咕的,“廋龙说的也是喔。如果真能在白天碰上狼,却是容易捉啊。”
并有私下里仰慕魔昂的轻声道,“听说魔昂用箭射狼特别准呢。”
于是,兴许是受到了狼的诱惑,兴许是确实想看看那数个小娃娃的下场。僵持的双方,终于放下了架子。
老抻那伙魔人打头,我们这边跟上,沿着山路上行。
不多时,已经来到山脊,放眼放下去,山谷的底部幽深诡异。
那些疯长的野草带着淹没一切的姿态,仿佛土地下面掩埋着无数尸体化作了它们的养料。在七天前,那些小娃娃正是被丢在了这片草甸里。
☆、十六念
与上山这侧不同,草甸这面的山坡异常陡峭。
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