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把一群流民养的有些人样子了,再一个冬天都冻死,那才是亏大发了。可惜这时代,中原还不产棉花,要是能从新疆那边弄来棉种,试着栽培一下就好了。还有冬天的防火演练也要抓起来,反正那些兵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兼职学学消防常识。
梁峰正暗自思索过冬的各项事宜,朝雨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郎主,今日午饭,能让小郎君过来共用吗?”
“嗯?”梁峰不明所以的抬起了头。
发现郎君确实没想起来,朝雨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心酸,低声道:“今日是小郎君的生辰,他一人待着,必会伤心。”
梁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梁荣的生日。这时代没有给孩童过生日的习惯,怕折了寿养不大。但是梁荣不同于其他人,他的生辰,也是母亲的忌日。就凭原主那德行,小家伙恐怕自懂事以来,就沉浸在浓浓自责之中。一个孝道为先的社会,害母亲身死,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孝。可惜没人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
梁峰立刻道:“你这就去带荣儿过来。对了,让厨房做些蒸饼,饼里包上饴糖,上面用胭脂点上红点。等用饭时送上来。”
现在北方也不怎么吃面食,粥和饭更多一些,寿面现学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倒是有了馒头,被称作“蒸饼”。做个糖包儿给小家伙过生日,应该会让他开心一点。
朝雨听懂了梁峰话里的意思,眼眶一红,伏了下去。虽然现在她身兼织造房和书坊两边的差事,但是梁荣才是她从小奶大的孩子,意义自然不同。郎主如此有心,怎能不让她喜不自胜。
不一会儿,被裹得跟个小团子似的梁荣就被带到了书房。见到梁峰,小家伙不像以往那么开心,反而微微缩了缩,跪在书案前:“父亲大人近日繁忙,孩儿不敢打搅……”
梁峰没等他说完,就起身走到了梁荣身边,拉起对方的小手:“走,我们出去转转。”
这些天,梁荣其实一直在担惊受怕。马上就要到母亲的忌日了,他生怕父亲一不小心想起这事,好不容易得来的宠爱,就要烟消云散。都是他害得母亲身亡,这样的日子,梁荣怎么敢往梁峰面前凑。可是没想到,朝雨居然说父亲叫他过去,这下可让小家伙心里七上八下憋的难受。正强打精神,想熬过这一遭,谁料父亲根本没有责罚的意思,而是跟往日一样,拉着他向偏院走去。
院里不知是那么时候飘起了雪,父子俩穿的都不薄,倒是不畏寒,就这么一路穿过回廊,登上了位于偏院的望楼。如今岗哨已经搬到了外面的新望台上,这个楼阁,就变成了梁峰登高望远的去处。
拉着小家伙来到了台上,他扶着栏杆,向远方指去:“看到了吗?那里便是梁府未来的寨门,寨门内外,都是梁府要守卫的地方。”
梁荣睁大眼睛看了过去,不由微微张开了嘴巴:“好远!”
“也不算太远。府中如今有邑户四百,流民三百,外面还有两个投效的村落,和两百羯人。这些都是我们治下的子们。要让他们吃饱穿暖,好好活下去,梁府的田地才有人耕种,桑园才有人照料,我们才能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
梁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这些不是都是梁府的奴仆、荫户吗?”
难道不是父亲养活了这么多人?他还听过阿良和朝雨说过,为了这些流民,府上花了多少钱财。怎么会是他们养活了阿父呢?
“你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若是没人种地纺纱,吃穿何来?”梁峰反问道。
“朝廷赐给我们的?”梁荣想了想,犹犹豫豫的答道。
“那朝廷的钱粮,又从何来?”梁峰反问。
梁荣立刻就卡壳了,这显然还不在他的学习范畴。
梁峰笑了笑:“自然是从税赋中来。你我拿到的每一份赏赐,同样也是这些人辛勤劳作出来的。”
没料到父亲会突然给他讲这个,梁荣的注意力完全被引了过来,好奇的看向如同蚂蚁一样,奋力搭建寨门的人群,问道:“所以父亲才要为他们操劳?”
“嗯。若是不用心牧民,又怎么对得起这些辛苦馈赠?这些,将来也会变成你的责任,亦如整个梁府。”梁峰淡淡道。
然而梁荣却像惊到了似得,立刻道:“父亲身体康健!不会如此!”
伸手揽住了梁荣的肩膀,梁峰柔声道:“生老病死,总归如此。就像你的祖父、祖母。但是梁府的骨血,却一代代传了下来。荣儿,你是你娘亲拼了性命诞下的骨肉,只要你在,你母亲,和梁府的血脉,就不会断绝。这庄子,还有这些人,才会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怔怔看着台下的那些人影,梁荣咬紧了嘴唇:“母亲因我亡故……”
“那非你之过。怀上你,生下你,是她的选择和心愿。只有你好好活着,健健康康长大,才不辜负你母亲的深情。”
眼泪吧嗒掉了下来,梁荣抓住了梁峰的衣摆:“那阿父呢?阿父会不会怪我?”
如果自己的亲生儿子害妻子难产而死,他会痛恨这个孩子吗?梁峰轻叹一声,弯下腰,摸了摸梁荣的脑袋:“你是你母亲用性命换来的珍宝,若是恨你,岂不是辜负了她的深爱?”
梁荣再也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梁峰这次没有哄他,只是把小家伙揽在了怀中,任他发泄情绪。这就像是一根陈年旧刺,若是不拔掉,恐怕会害梁荣一生。这个小家伙是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