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弈匆匆去到刚刚他们的座位上,没有看见林溯,拨通他电话,竟然关机了。他给林溯发了一条短信,便与李莎去餐厅了。
夜里的街道,柔和温暖的光线下,林溯坐在路边长椅上,看着对面餐厅里的一男一女。
与外面的昏暗完全不同,餐厅里灯光明亮,华丽,耀眼。男子绅士地帮女子拉开座位,女子不小心崴了脚,男子及时扶住了她的腰,动作如此顺畅。
手机里是连弈发来的短信:还有个会议要开,你自己先回家,晚饭不用等我。
原来他就是在这里开会,呵呵。
他帮她吹冷了碗里的汤,再喂到她口中,一勺又一勺……女子唇边荡漾着甜蜜得有些忧伤的笑,李莎是个强势的人,她的笑从来都是自信而耀眼的,也只有在那个人面前,才会露出这般的笑吧。
郎才女貌,公司里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他又何必去拆散呢?
连弈不喜欢他,结婚证,同居,这些日子全都只是玩笑,都是假的。
反正是玩笑,他跟谁吃饭,跟谁谈情说爱,跟他林溯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难受?好像心里扎进一根细小的刺,怎么都找不到,但就是存在,就是一直在不经意间刺痛你。
他又开了一个易拉罐,一瓶又一瓶灌自己……
直到所有酒都喝光了,餐厅里的那两个人才出来。他体贴地为李莎开了车门,然后两人上了车,汽车鸣笛而过,又是一片寂静。
也许,他是醉了,所以才会这么矫情,这么难受。他把头埋在膝盖里,手机关机扔在一边,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父母不在了,娜娜也不在了,曾经的家,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住的公寓早就退了,在和那个人领证之前就已经退了,现在房东肯定已经把屋子租给别人了。
而他现在住的那个豪华别墅,不是他的家。
他们领了结婚证,却没有半点关系。
恍惚间又回到了好久好久以前,他们两家还是邻居的时候,连弈很喜欢跟他一起玩,做什么都一起。甚至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连弈都喊着他去。
“咚咚咚!”大清早,公鸡都没叫,窗户就差点被他敲烂。
“安棋,快起床陪我去买红糖!”
“大清早的你叫魂啊,买个红糖你自己不会去啊?”
“我一个人去无聊嘛快点!”
“话说你买红糖做什么?”
“煮红糖水啊。”
“哦,你生理期啊。”
“什么啊!是我姨好吗?”
……
“你自己进去买吧,我在外面长椅上眯会儿,困死我了。”
“你怎么这么懒啊?好好好,你眯着,我买好了出来喊你。”
真的很困,眼皮都睁不开,专家说睡眠不足会猝死的,大清早把人喊醒,这不是谋财害命吗?才坐下来就陷入了睡眠,朦胧间,听到连弈的声音。
“……安棋……安棋?”
“红糖买好了?”
林溯揉揉眼睛抬起头,对着连弈一开口就问出了这句话。
下一秒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老家小卖铺外面的椅子,此刻是黑夜而非白天,而眼前的这个人……也并没有去买红糖。
林溯拍拍脑袋:“不好意思啊,我在做梦……”想了想觉得不对又纠正:“不不,我是睡着了,刚是在说的梦话你别介意……我在说什么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
话还未说完就被拥入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头顶,他的话如此坚定。
他们以前也经常拥抱,但此刻他们都清楚,这个拥抱早已不同于那个时候友情的拥抱。
想想以前,他们之间话总是那么多,总是有无穷无尽的话题,好像白天白夜不睡觉光聊天都可以聊一辈子。后来……后来他们在一起,除了吵架打架就是相互讽刺,无时无刻恨不得酸死对方,再亲自为他订做个棺材还是镶金的那种。
贴心的话少之又少,甚至没有。
而现在,一切尽在不言中。
连弈哄孩子一般拍拍他的背:“安棋,我买好红糖了,我们回家吧。”
“嗯。”
明明看到他跟李莎在一起他那么难受,可是他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可是此刻,连弈只是那么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他竟然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忍不住滑落。
在车上,连弈贴过来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林溯别扭地推开他。
“别碰我,你不是不喜欢男的吗?”
连弈顿了顿,意识到他借酒消愁的原因,随即又笑开了:“是啊,除了你,别的男的我一个都不喜欢。来,抱一个。”
“走开,别用你抱过女人的手来抱我。”
“我没有。”
“我都看到了,你跟李莎……”
“她要辞职了,我为她践行,请她吃顿饭。不过,安棋你为我吃醋,我特别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