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两天的行程,某人执意要我带个箱子,原来目的就是这个……手办放自己箱子,本子放我箱子,挺会享福的!”
配图是两个小拉杆箱并排放着的照片,看样子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丁绪的。箱子亲密地挨在一起,就好像在隐喻着他们的主人也保持着类似姿态……
拍个照片还要玩隐喻么,谢易恒其实很清楚,捕风捉影的东西已经快把自己逼疯了。他现在就想赶紧见到丁绪,想见他,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最根本的答案。
周日中午时分,展会已经差不多散了。林安和丁绪一道回了宾馆,但他们的房间门卡出了问题,要去前台让服务员帮忙看看。林安刚走,丁绪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有个人好像在那边站了许久,逆着光慢慢朝自己走过来。
尽管五官全部隐没在阴影中,可那人的身高、轮廓、走路的姿态,不知不觉已经刻入他的脑海里。这几天他强迫自己沉迷于工作,感觉却是已经有几个月没想起这个人,遗落在内心很深的地方,却埋藏出怀念的滋味。
身体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谢易恒也是出公差来的吗?那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自费来逛展?没这爱好吧。距离变近以后丁绪看清了对方的眼神,就像眼里看不见其他东西那样笔直而浓黑,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一个他不怎么敢想的假设这才冒了芽。
是为了自己……?
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干脆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装蒜。
“啊,这不是谢总吗,好巧哦。”夹枪带棒的口气。
谢易恒经过舟车劳顿,加上心灵的摧残,一副失意的模样,恐怕让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有些陌生,却更接近真实:“我是来找你的……”
“别逗了,有什么话明天我回公司再说呗。”
“不,等不及,现在就想见你。另外还有些话要对你说。”
一句“现在就想见你”就让没出息的丁绪心里抽动了一下。他抬抬下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傲慢:“说吧,只是别说‘对不起’之类的废话。”
谢易恒啼笑皆非:“额……那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场了。”他思考了片刻,忽然抓住对方的肩膀,凑过去在白净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和之前的不同,这个吻异常温柔,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划过,唯一不同的就是它有温度。丁绪的脸默默烧红了,他垂下眼睫,心想这个人那么能逼逼,怎么跟自己一句明话都没,总喜欢用行动表态。
说出来吧,全都说出来。谢易恒对自己说。为了那么一丝丝被接纳与被爱的可能。
“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丁绪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他一直暗暗憧憬的人居然说羡慕自己。
“你对游戏、对工作能心无旁骛地喜欢这么多年,我觉得这是种了不起的天份。恐怕对人也差不多这个态度吧,有谁如果能被你喜欢,他可真幸运,我会很羡慕他的。”
丁绪苦笑,心想这人是变着法的自恋吗。
“可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定性,朝三暮四,从没在任何一件事情上坚持太久……同理,我也没有和人维持稳定感情的能力。年轻的时候我把真心对我的人都辜负了,最近四五年从来没有和谁交往过,玩玩就算了,又轻松又自由,可能这才是适合我的生活方式。”
呵,居然是这样的。如果放在任何一个花花公子的身上,丁绪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拙劣至极的借口,但看看站在面前的这个人,穿着一套随便的衬衫牛仔裤,发型没打理,口袋鼓鼓囊囊的装着个钱夹,那可能是他带来的全部物品;他的手指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那样紧紧攥着丁绪的肩,黑曜石一般的瞳仁里,深藏的情绪为初次见光而深深震颤。丁绪的内心不受控制地偏向了他,连失望都没感觉到,只有一个想法:那不叫“适合”这样的生活方式,只能叫“适应”。他忽然很明白那种滋味,如果他们没有相遇,也许两人都是一个样,对孤独适应到毫无感觉。
“所以,即使从第一眼就觉得你很特别,我也从没认真考虑过追求你,直到那天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感情超过了我能驾驭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