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抬头是蚊帐，有点脏，透过白纱看到的天花板上贴着卷着角的海报。

床很窄，淡绿色的铁栏形如小小的围城堪堪把人框住。放在床头的是笨重的复读机，插在孔里的一副十块钱学校小店买的黑色的耳塞。

床位放着租书店的漫画，已经过期了三天。

……床上躺着的，却并不是十七岁的自己。

寝室里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却已经打扰不到他微妙的心情。

窗外就能看到操场，傍晚太阳正在缓缓的落下。没有塑胶，铺了煤渣的跑道映着余晖，三三两两有打球走过正准备去吃饭洗澡的少年们。

哦对了，如果不是这一次，他几乎都忘记了，4块钱的热水澡的味道。

仿佛复刻昨日的事情很多，然而人生的轨迹却也从此改变了不少。

最明显的，就是在他自以为是的炫耀了一下口语之后，老师们的反应了。除了一些充满惊讶的嘉许外，免不了的是质疑声。

就连班主任老何都在下午自习课的时候把他叫到教室外，好好的盘问了一番。

对梁饼饼来说刚好，是个表决心的好机会。

阐述了一下自己积极进取的意愿、展望了美好的明天之后，他还趁机提出了不少要求。

其他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想和张青城坐在一起。

这个念头，说实话，其实从刚才见到这个人开始就在梁饼饼的脑海里不断盘旋了。

除了有利于达成他自己的目标、更加顺利的考上重点大学外，还有一点点的恻隐之心在作祟。

虽然说关系不是很好，但到底是同班同学。如果能早点让他察觉到身体情况，或许就不会那么早早的去世。

就算是过了好几年了，他还是有一些依稀的印象，这个倔强出色的青年死于胃癌。

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一点，班主任这边的回答模棱两可，并没有一口否决。

对于后进学生想上进，作为老师当然欢迎。可要是影响到尖子生的学习，对班主任老何来说那就是因小失大了。不过，梁饼饼那也不是一般的差生。家里和领导自然有些门路，加上本人也是个能折腾的，往常要是这个学期不打架不处分就是谢天谢地了，难得有了主动悔改的意思，他简直要老泪纵横，整个人矛盾得很。

琢磨了半天，老何给了个答复：这事儿成不成得看张青城的意思。

于是梁饼饼走进教室的时候，直接走到了他面前停下。

估计是感觉到了周围火辣的视线，张青城面目表情的从课本里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虽然都是十七岁，两个人的体型却差了不少。

梁饼饼本身就是个彪悍的小流氓，加上常在在外面打球，个头早就窜上了一米八大关，倒三角的身材很不错。加上一直做老大的气质在，整个人看起来比寻常人都要凶悍沉稳。

仿佛有个瞬间全班的嘈杂声都顿了一顿。

拿着笔的手微微一抖，张青城忍不住在内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如果要打架，大概自己一拳就倒了吧。

看来，是刚才在办公室找的麻烦还不够，还想再接再厉来一次了。

说的也是，虽然之前没有什么交集，但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又能让他这个对立份子丢人，谁会错过呢。

谁知道，梁饼饼居然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眯眯的对他身边的人说，

“佳佳啊，哥哥和你换个座位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