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一步,我干脆自暴自弃,假装刚才不曾心软动摇过,将这一出戏演至完美落幕。凑近罗迅耳边,我讲:“罗迅,这就是你爱上别人的结果,你开心吗?”
嘴上这样讲,心中却满是对自己、对这现况的嘲讽。我不该奢望能有好结局,过去人生不曾善待我,现在自然也不会。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继续讲:“以后你再要爱谁,记得想一想今天。我什么都可以让你如意,什么都可以忍,只除了看你和别人在一起。罗迅,有我在一天,你就不要想和谁双宿双飞。你们若情深似海,我就填了这海;你们若至死不渝,我就送他去死;你们若情比金坚,我立刻劈了这金给你看。”
罗迅被我这番话震住,我最后说:“我爱你,这是你自己招惹来的,你得负责。”
说完,我潇洒的走了。
出了房间,眼前渐渐恍惚,什么也看不清,好像深陷重重迷雾中。勉强向前走几步,膝盖发软的太厉害,不得不扶住墙,缓缓的坐下来。
我本已看到与罗迅更进一步的希望,可不过是一场空欢喜。眼罩滑下来的那刻,以前辛苦积累的情分一下被耗光,以后又要从头再来…要靠苦肉计博得罗迅同情,再继续扮一只狗,或许又要等一个十三年…
有那么多、那么多事等着要做,只是想一想,就累得不想动弹。
还不如不给我那点希望。
活着已经够辛苦、够麻烦了。
单是为了让你那个愚蠢的身体活下去所花的力气,单是要找吃的,加以烹煮,还有洗碗,保暖,洗澡,睡觉,走路,排泄和倒长的睫毛,都要花尽心力去应付。*
而我还要手段尽出的去爱一个人。
我将头埋在腿间,茫茫然盯住地板。全身莫名的战栗着,自己却没发觉。忽然有人将我抱住,担忧、关怀一分不少的传到我心里。我抬头望着那个人,努力半天,才能够说出话来:“战之。”
他陪我坐在酒店走廊地板上,偏头在我脸上吻一吻:“忍之,你不是都办成了吗,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你放心,他肯定玩不过你的。”
我慢慢的反握住他的手,闭着眼睛只顾喘气。
“哥,我从监视器里都看傻了行吗,你那台词儿说的,绝了。我永远佩服你,你是最厉害的人,真的,我就没见过比你还牛`逼的了。你要愿意,绝对能活活把人玩死。我现在真同情罗爷,被你玩了这么多年,太可怜了。”
“罗迅哪里可怜,我伤他心一分,他便十倍的糟蹋我身体…活到今天,我忍过多少…今天之后,他会怎样对我,我其实也很怕…”第一次向人诉说心声,我几乎语无伦次,“战之,你哥哥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也没有办法…你说,我还能怎么样呢?我不做这些,他和尤如或许会幸福到老,而我呢,我呢…谁管我死活…”
我何曾愿意变成这样一个恶毒小人。
若罗迅肯和我谈一场普通人的恋爱,我绝不会工于心计,做下一桩又一桩恶事。
可惜人生不给我其他选择。
“说真的,你别难受了。”方战之捂住胸口,嘴唇煞白,“你难受我也难受,咱别这样。笑一个,来,笑一个看看。”
我勉强笑一下,他翻个白眼:“这也叫笑?怎么看怎么像面部神经失调。我不满意,你赶紧重笑一个。”
我酝酿半晌,露出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灿烂笑容,他才满意:“行,这个我看还行。”他拉着我站起来,“走,找地儿歇着去。对了,你之后打算怎么着啊?”
“回去。”
“…你还回去,回去找死啊?我要是罗爷,非得一枪崩了你不行。”连方战之都这么想,我不由苦笑,他拉着我啰啰嗦嗦不停讲,“我跟你说,现在跟原来不一样了,你要是挨揍了、缺胳膊少腿了,我也得跟着受罪。你不在乎你自己,怎么也得想想我吧?”
我一时哑然。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罗迅再见到我,暴揍我一顿都是轻的,我是无所谓,可方战之…我怎么能让自己弟弟跟着受苦。
我想了想,讲:“我有办法叫他消一消怒气。他若真打的太狠…”
方战之给我一个‘你有病吧’的眼神,我只好向他解释:“我这样对他了,总要让他在我身上出出气才好。不给他出气,他以后想起我,是恨我的;给他出了气,被他打一顿,他想起我才会有不忍心,日后,我才有与他和好的可能。”
他拍拍我肩膀:“哥,我是不懂,但我觉着吧,你不如跟我回去。”
“…回去?”我很不解,“回哪里去?”
我从未想过离开罗迅,一是他总会抓我回来,二是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从来都是孤身一人,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方战之很热切的说:“回我那儿啊,哥你怎么一下笨了。跟我回中国,回我的地盘,咱快快活活的过日子。有我在,他不可能硬把你弄回来的,再说了,你对罗爷都这样了…哎,对了,没问你呢,你怎么就对罗爷这么死心塌地?世界广大,天地开阔,你没想过到外面转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