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见他瞧自己,脸上横肉抖了抖走上来:“不知这位公子何人?听掌柜的意思那道小登科是公子包了?不知可否割爱,今日府上有喜,想要这一套去撑撑场面。”
虞王孙摸摸下巴,犹豫了下道:“本来君子有成人之美,只是刚才有些急事,那热菜上的急了些,怕是如今已凉了,虽然在下倒是不介意,反正也没动过,就怕阁下不喜欢。”
“喜欢喜欢,公子相貌好生漂亮,人也是极爽快,多谢多谢。”
虞王孙淡淡回了句客气,扭头对掌柜道:“小登科就让与这位老板吧,算本公子一个人情,折五成价吧,郝老板觉得可行?”
郝老板一听便是欢喜,一叠声应了,连连又是一番感激。
跟着小伙计颠颠下去。
“公子可是要回去了,要不再整一些垫个肚子?”掌柜殷勤的问道。
虞王孙一挥手:“让大厨再弄一套送到琅邪阁去。和账房说,半折价算五百两吧,今儿个爷高兴。”
掌柜应了退了下去。
见没人了,唐桃儿终于憋不住道:“不是说一日只有一套小登科的么?”一千二百两黄金一桌,还据说要预定得提前。
自打知道这地方幕后老板就是眼前这位后,对于那些被宰的冤大头有了一种更深的同情。
就像刚才,动都没动过,五百两黄金,还千恩万谢,她觉得这郝老板,真够冤的。
问题在于既然公子肯让人再做一套来,何不直接给一套新鲜的?
虞王孙淡淡道:“做生意嘛,要诚信为本,是吧?”
“那你刚才还要再做一套?”诚信?严重怀疑。
虞王孙笑吟吟道:“娘子自然是例外的,娘子要是喜欢,一天做个十七八套也是木有问题的。”
“当然,对外,羲和楼的东西自然要物以稀为贵的,娘子你说呢?”
也就是说,这事,是可以有双重标准的。
就像他将那打了折扣的小登科照样六百两黄金施舍给对方,却还能够赢得一番感激。
瞧着公子一脸天经地义面不改色的模样,唐桃儿又有了新的认知。
琅邪公子很娇贵,而且很黑,心黑。
再一次的认知让她更加懂得明哲保身虚与委蛇是聪明的。
将手握住他一直搭着的那只崴了的爪子,道:“药呢?还疼不疼?”
虞王孙眼一亮,“啊,这个要紧,快。”
拉着人急冲冲往来时的路走。
上车前,唐桃儿无意间回了下头,羲和楼鼎鼎大名下,她还不曾料到有一日,她会是这里的座上宾。
当然,今日之行,这滋味,这过程,挺坎坷的。
回头间一愣,不远处,屋角阴暗处,一抹青影孑然而立。
脉脉午日透不过房梁厚重的阴影,亦消不去那淡淡一抹寂寥。
修长单薄的身上,附着一坨肉肉的小身子,勾着脖子闷着头,瞧不出动静。
一大一小的身影更显得益发孤单。
心中不由一刺。
“娘子,快来啊,为夫手疼的厉害呢。”里头人招呼。
她应了声,扭头对上那远远投射而来一缕灼灼而缠绵的目光,不由抬手挥了挥。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往事已矣,她亦莫可奈何。
对方突然往前踏了一步,探出阴影,将半个身子露在午后明亮处,青烟远釉,目光挚然。
然后如同静夜里的昙花,绽放开一朵安静却绚烂的微笑。
唰,她的目光被截断在了铁壁密封的车厢内。
面前的案几上摊着一溜排瓷瓶,剪子,棉纱。
某公子正襟危坐在后头巴巴的将她望着。
瞧着琳琅满目一片的物件,又瞄了眼那铜板大小的青肿,唐桃儿抽抽嘴角坐下:“公子这是要妾身怎么弄?”
一个青肿你要把自己整成缺胳膊断腿么?
虞王孙掠过面前一溜排:“为夫也不太懂这些,都是贾叔置备的,小时候为夫身子弱随意跌了一交就要上许多种药,此刻贾叔不在,只能劳烦娘子了,这些药应该都可以用,要不你慢慢一件件试试?”
肿么就觉得所谓的身子弱,都是假的,这位的假仙就是被这么傲娇的宠出来的!
唐桃儿勉力绷住自己的脸皮,淡定的接过一个瓶子,看了眼伤,往上开始抹。
救死扶伤这种事,果然是精细而庞杂的活。
车厢摇摇的踏着节拍稳稳回到琅邪阁大门前,一头汗的唐桃儿终于结束了她的浩大工程。
瞧着比好手圆周面积庞大了一倍不止的伤手,她长嘘一口气,讷讷道:“那个,不太擅长这事,公子看还过得去不?”
“夫君。”后者悠长的路途上一直未发一言,低着头的某人勤于与狡猾而顽劣的纱线较劲,也顾不得抬头。
此刻淡淡开口,唐桃儿一愣神很快反应过来,还是不习惯闹得啊,立刻乖顺改口:“嘿嘿,不习惯,抱歉,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