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生的和阿爹真是越来越像了。
朱定北噗嗤一笑,两兄弟亲密地说着话,满肚子地往外倒,倒是把两位长辈冷落了。
老夫人便忙着去厨房张罗,想着亲手给孙儿做碗面。她还记着大孙儿最爱吃的面食,几天前就念叨着了,今日正待大展身手。老侯爷也没闲着,他见孙子就背了一个简单的包裹回来,少不得有些东西得给他添上。
屋子里的人也有眼,都退了下去留他们兄弟二人。
朱定北着实有些想念他,拉着他的手就不放了,将他这三年来的近况一五一十地问了清楚,又执意瞧了他身上新添的伤,仔细地问了当时的情况,又不免骂了几句匈奴胡狗。
兄弟俩比起来,朱征北实在是个嘴笨的。
这些年,或许是因为年岁大了的缘故,也或许是他亲生姨娘陷害胞弟险些致命的打击让他原本浮躁的性子沉下来的原因,他变得愈发沉稳,也变得更加少话了。
但两人在一起却一点都不冷清。
朱振梁和高娘子两人一个军务繁忙一个医患紧急,朱定北较真起来多半是被大了九岁的兄长又当爹又当娘拉扯大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他叽叽喳喳问东问西,朱征北有许多话说不出口,但也顺着他的话头将他的身体状况,学业,洛京交的朋友,逐一了解。
不见一点久未见面的生疏。
午后朱定北吃了药便又睡下了,朱征北守了个把时辰,才被老侯爷叫到了前院书房。
爷俩甫一照面,朱征北嘭地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阿爷。”
之后要再说什么,却已然说不出口了。
他一直认为自己身负罪孽,小王氏所犯的罪过并不会因为她死了就足够赎还,他将此揽到自己身上,觉得愧对胞弟,愧对这个家。
朱征北自小便是老侯爷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的,对自家孙儿的秉性如何不知?见他自苦若此,却也说不出宽慰的话来,只得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站直了,往后你阿弟还有你的姐妹,都要靠着你。知道吗?”
朱征北郑重地点了点头,却还有些不死心地问道:“阿弟的身体真的……不能吗?”
老侯爷沉痛地扭开了脸。就连宁衡的大师父段大夫都给了明白话说长生的身体再不能如常人孩子的体魄,又怎能作假?他现在只盼着孙儿能健康长寿,其余的却是真的没有一点想头了。
朱征北捏紧拳头,紧闭了阵眼睛才把红了的眼圈逼退回去。
若是可以,他恨不能以身代之。
阿弟有多爱动,他是最知道的。阿弟原本可以是比他,甚至比阿爷阿爹更好的元帅,如今却毁在这个阴诡的京城里……他如何不恨呢?
但恨又怎么样?
他依旧得为皇家卖命,甚至比以前更卖命。
这样,才能保护好身在洛京的亲人,给他们一份富贵安康的生活。
老侯爷欣慰地看着大孙儿,捏了捏他的手臂,才放开道:“过两日,去给你生母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