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联考在即。
杜临拿着一大把水粉笔豪迈地在水房里胡乱比划着:“小爷今年一定过。”
刘乔睿叼着烟淡定地一手插兜,一手拿着粗杆的水粉笔在水流下一点点刷着调色盘。
“哎,看你慢腾的,我都刷好了。”杜临把画笔往水桶里一扔,调色盘挂笔杆上。
刘乔睿弹了弹烟灰不鸟他。
“算了算了,我来帮你刷,看小爷的秘密武器!”杜临变出一支牙刷,呲牙一笑,“没想到吧,用刷子刷多快啊,你那样太毁坏工具了。”
说着,伸手拿过刘乔睿的调色盘,奋力地刷起来。
刘乔睿无所谓地冲了冲水粉笔,往水桶里一丢,掐灭烟头:“那我先走了。”
“哎!怎么先走啊,这么不够意思,好歹小爷现在是给你做苦力。”
刘乔睿两手插兜,靠上水房瓷砖铺就的雪白墙壁,就那样看着他。
“怎么怪怪的你?别告诉我你考前压力大哈。”
“考前怎么会没压力。”
“嘿,要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这话我真不信,你这水平能担心一个破联考?”
“嗯,无所谓。”刘乔睿本能地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是最近画室里四处都是关于考试的话题,他躲都躲不开。
学了这些年美术,他是真有点乏了,对于考试有种本能的厌恶,可是都坚持到现在,一旦回头就什么都没意义了,所以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哈哈,小爷我敢打赌,你今年肯定能走,到时候别忘了请客吃饭啊。”
“闭嘴。”刘乔睿皱了眉头抬起下巴认真地对他说。
杜临愣了一下,“嘿,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啊?有你这样的么,有事说事啊,朋友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朋友?”刘乔睿问出这么一句。
杜临噎了一下,瞪眼:“……什么意思?……我们难道不是朋友?”
被刘乔睿不置可否的表情伤到了,杜临有点来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说完这句杜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略带点委屈地看着刘乔睿,后者被他怨念的眼神给刺激到了,刘乔睿不尴不尬地笑了一下,伸手拍杜临的肩膀:“那什么,逗你玩呢。”
“是吗?”杜临有点怀疑。
刘乔睿摸了下鼻子,心想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于是爽快地笑道:“怎么不是,男人交朋友还用跟女孩子似地成天挂嘴边么。”
这回答还算满意,杜临勉强接受。
“你们俩,在水房待了快半小时了,干嘛呢?不知道要考试了啊?跑这躲懒来了?”
冯静站在门口拍拍门板,训道。
杜临跟陆森的气场天生不合,从看到陆森的第一眼就是。
其实那也不算是第一眼,当初在他暗恋的那个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长得很帅的年轻房东的家里,看到过一堆这人的画像。
当时冯静奸诈地告诉他们,他们住的房子的房东也是个学画的,平时要有问题也能请教他,而许畅受不了他刚来学画时的种种菜鸟问题,于是拿了自己以前的一些画作给他看,里面有十来副素描都是同一个人,他留意了日期,2003年到2007年,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杜临还傻乎乎地想许畅上的大学是有多穷啊,几年间模特都不带换的。
他哪曾想到大学怎么可能会画四年画,又不是美术学专业。
一直到见到真人,杜临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娘的,原来是有真身的啊,这也太苦逼了点。
可喜欢也不是说没就没的,就算没陆森,杜临心里也明白自个跟他没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有意无意中对他好。尽管看起来很幼稚。
但是那人就是个榆木脑袋,不解风情,整个一没心没肺,一直把他当小孩。
那姓陆的看上去也不像善茬,上次走后单独留了一堆作业给他,他还没画完,今天陆森回来了,正在外面当众评讲大家的画。
冯静训完那两句就走了,杜临磨磨蹭蹭实在不愿意出门。
刘乔睿斜睨了他一眼:“还不走?”
杜临苦着脸道:“我作业没搞完,出去能有好果子吃么?”
陆森可是不管当众不当众,逮到他的错处随时随地都能刺他两句。
刘乔睿了然,淡淡道:“你可以不出去,待会他讲完了,在外面喊你两声,你还能不出去?”
这倒是真像陆森能干出来的事,要是自己当众从水房里溜出去,再被他当众刺激,那脸可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杜临蔫了吧唧地跟在刘乔睿身后一同走出了水房。
俩人出来后,陆森已经评讲的差不多了,刘乔睿无所谓听不听,找了个马扎在楼梯台阶上坐着,杜临也蹭过去。
刘乔睿斜眼,杜临心虚地一笑:“嘿嘿嘿,师傅……”
当初冯静指名让刘乔睿带他专业的时候,他刚开始还眼高于顶,老大不乐意,后来相处下来,渐渐心服口服,偶尔也讨好地喊一声“师傅”,当然,这个偶尔是寻求庇佑的时候。
刘乔睿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衔在嘴里。
杜临狗腿地把手伸进他大衣口袋摸出打火机给他点烟。
深吸了一口,刘乔睿转过头,把二手烟吹到杜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