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初陆森整天抱着画板来回的时候,也跟杜临差不多年纪。
那年暑假他升高三,许畅比他低一级。
陆森第一年没考上美院,第二年又重新来过。
许畅想自己之所以走上画画这条路,多半也是有陆森的原因。
年少时候的许畅,曾因为他,做出过事关人生大事的重要决定,只是陆森一直不知道而已。
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许畅本来成绩就一般般,靠着美术专业,后来还是上了一所不错的学校。
只是没人知道,在后来每一个想念的日子里,他抱着画板一遍又一遍地勾勒那张记忆中的脸。
“午饭吃什么?”陆森看着收拾一新的房间,问沙发上的横尸。
许畅挑挑眉:“怎么着?给我当老妈子来了?瞧这又送饭又打扫卫生的,我怎么觉得有点不认识了?哎,你说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陆森看着这人依旧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走到沙发边上凑近了,眯着眼看住他:“你还在老子身下躺过,你说认识不认识?”
许畅呆滞了一下,随即弹起身抡起身边的抱枕劈头盖脸的砸他,“滚你大爷的!”
陆森任他砸个痛快,枕头软绵绵的,砸在身上并不痛。
许畅砸了一会儿就消停了,枕头闷在陆森脸上,他的脸也陷进去了。
陆森抬起头来,看他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奶狗一样盘腿坐在沙发上把头埋进抱枕里。
他忽然想起两人的第一次来,那次的感觉并不好,他带着愤怒以及委屈把人给弄疼了,事后他也像现在这样,抱着枕头一言不发,那是他真的觉得疼了。
陆森坐上沙发捞起他的脖子往怀里带:“多大个人了。”
许畅扭着脖子拿脚踹他:“老子永远十八。”
陆森笑:“可不,中间这些年我都不知道你长哪去了,都这么大了。”
他只在他十五六岁的年纪遇见他,然后在他二十七岁的年纪重逢,中间这些年,当真是被挖空了。
陆森拍拍他的头:“别闹,午饭吃什么?”
许畅脸一抬:“给大爷来一碗泡面。”
说完脑袋猛地一歪,许畅回头怒视,陆森收回手,不再搭理他,扒了扒冰箱,从里面找出一堆速冻水饺,一把蔫了吧唧的青菜,叹了口气,他清理了一下冰箱,又整理出一堆垃圾,带着出门了。
杜临所在的画室办了好多年了,陆森是那个画室的第一批学生,后来许畅也进了这个画室,这画室越办越大,这片地头好,房租便宜,几年间建了不少艺术区,画室办到了一个艺术区的对面,租了三层楼,学生宿舍安排在楼后面那一片平房里,住不开的就往外住,许畅家的房子总是第一个被想起的。
八月过去了,九月份这个城市涌进了更多的新鲜面孔,许畅的房子全部都租出去了。
画室主办人叫冯静,此刻正靠着门框抽着烟说:“我这些考出去的学生里头,就你最不长进。”
许畅窝在沙发里玩着psp,嗤笑道:“天天朝九晚五地上班才叫长进啊?”
冯静摇摇头:“关键是个态度问题,你整天儿吊儿郎当的,不是在家打游戏就是在家睡觉,你说你这么大的人,怎么就没点想法?”
许畅瞅了他两眼:“今年进了多少学生?”
冯静说:“不多,将近一百。”
许畅笑:“行啊,又得赚个几十万吧。”
冯静摇头:“不是长久之计,这两年学艺术的井喷,过两年就慢慢降下来了。”
许畅说:“那是,往后都是卡在计划生育上的独生子女,小孩本来就不多,学艺术的更少。”
冯静说:“你别给我拐话题,这个月差不多每天都有学生进画室,人肯定比往年多,你给句话,过不过来帮忙。”
许畅说:“你想找人代课还能找不到人?”
冯静掐灭了烟头:“找得到,就是你最方便,不用包吃包住,距离画室又近,学生还有在你这边住宿的。”
许畅哼了一声,说:“图方便我这里倒是有个人。”
冯静问:“谁?”
许畅说:“陆森你还记得吗?”
冯静想了一下,说:“噢,他啊,在我那学过两年,你俩那时候好得都快穿一个裤裆了。”
许畅心里发笑,心想我俩都钻一个被窝了呢。
冯静说:“他来北京了?我记得当年他专业还是不错的,就是心态有点不稳,那小子整天也没见跟谁搭过话,要不是你我还真注意不到这个人。”
许畅眨了眨眼,细密的睫毛掩下复杂情绪:“是来北京了,看他也没什么事,回头帮你问问吧。”
冯静说:“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他不来你就过来帮忙。”
许畅说:“我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