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谁年轻的时候不傻逼一回,警告你啊,以后不准再提!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收了你的房子让你半夜睡大街!”
陆森脸色暗了暗,他是不会跟这个没心没肺没脑子的家伙较真的,但是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他心里不是没有黯然的,他没想到自己黯淡少年时期的唯一一点光亮之处会在多年后被“当事人”否定得一塌糊涂。
自从离家后逐渐开朗的心情又渐渐沉闷起来。
此时电脑响起邮件提示,许畅爬起来跑去查看。接着就响起一声暴怒——
“我靠……我问候他祖宗!又给小爷退回来,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陆森看着这人卷起袖子像屠夫拿刀一样地拿起手绘笔,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
从屋里出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随意看了眼手机,九点半了,是画室下晚自习的时间。
现在已经九月底,距离联考越来越近了,这些孩子还是中规中矩地守着时间上下课,一点都不知道主动补习,只有画室里几个跟美院死磕的元老级复读生还坚持每晚画到12点。
在门外站了一会,露台上摆了几盆植物,水龙头旁边还整齐地码放着一堆旧画板,这是以前房客留下的东西,他曾经也从这里挑选过要用的工具。
当初他其实对画画没多大兴趣,完全是为了一时意气,不想凭借家里的势力去上一个名不副实的大学,那样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也让他自己感到更抬不起头,在那个家里活得更压抑,于是他就选择了高考文化课分数要求相对不高的艺术道路。
还记得以前在画室熬夜的那些个夜晚,他接到家里一个又一个饱含各种意味的电话,心烦意乱,夜不成眠,于是就在画室里没日没夜地干熬,手里的铅笔不断地在画纸上沙沙地作响,等到通宵画画的人一个个撑不住都回去睡了时,他也毫无睡意,但是他知道,身边总有个傻瓜陪他一起,给他削铅笔,给他递橡皮。
不知道那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在何时一些东西渐渐发生了变化,或许是夜晚太寂静,或许是静物太冰冷,在又一个夜色深沉黎明未晓的夜晚,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转头看向了一直陪在身边的人。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吻,他给了一个不曾说过几句话的男生,他还给了他一个微笑,不知道那微笑是温暖还是冰冷,总归是真实的就是了。
那男生像受了惊的兔子,一下子弹开,身后的水桶里污水泼洒了一地。
……
陆森摸了摸嘴唇,时隔十年的那个吻,似乎回忆起来都带上甜蜜的味道。
“你……你杵在这干嘛?”
陆森抬头,看清来人,在灯光下眯起了眼睛:“有事吗?”
杜临直觉对这人没好感,就没再说话,绕过他去敲门。
“谁啊?!”里面果然传来暴躁的吼声。
杜临习以为常地缩缩脖子:“是我,哥我带了点吃的给你。”
里面的人顿了一下,终究是一脸无奈地打开门。
“不是说了不用给我带宵夜的吗?你怎么又……你怎么还没走?”
许畅看看杜临,又看看陆森。
陆森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
许畅又看杜临:“不是说了别给我带宵夜,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杜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晚上总是熬夜,肯定会饿。”
许畅一手支在门框上:“我屋里什么都有,不用你操心。”
杜临说:“你辅导我专业,这算我谢谢还不成么。”
许畅噗嗤一声笑了:“我那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啊,别这么上心,跟多大的事儿似地。”
顺手接过他手里的食盒,抓了抓头发:“那个,你要不要进来玩会?”
杜临想起他刚才似乎很不爽的样子,连忙说:“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许畅点点头:“那成,晚安啊。”
“……晚安。”
十月到了,冯静的画室准备组织学生出去写生。
每年这个时候画室都会组织学生去写生,地点也是老样子——怀柔山区。
“哥,你说得真准,我们老师带我们去怀柔,那地方怎么样啊?好不好玩?”杜临一脸兴奋地问。
许畅呼噜呼噜喝完面条汤,一擦嘴,说:“我还不知道你们老师,他这个画室从开办一直到现在出门写生都是怀柔,都快成他专门的写生基地了。”
“那我需要带什么吗?”
许畅一脸严肃:“要带!”
“都带些什么好呢……”杜临若有所思。
许畅说:“能带多少带多少,那地方是山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小卖铺里卖的都是解放前的东西。”
“啊!”杜临一脸失望。
“嘿、嘿、嘿,许畅你这小子又胡说啥玩意呢,什么解放前的东西,你买一个给我看看,怀柔现在不比你们那一批学生去的时候了,现在发展的可好呢。”冯静叼着烟进来道。
“切,又收了多少写生费?”
冯静一巴掌拍他脑袋上:“看你那样!老子在乎这点钱!”
“哼。”许畅拿起碗去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