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诺听见白以辰的第一声就愣住了:这孩子在哭!
“小白?你怎么了?别哭,跟哥说你怎么了?你在哪里呢?”安诺用脖子夹着手机,一边说一边飞速地换衣服穿鞋找钥匙钱包,白以辰一定是出事了!这孩子从来不哭,总是笑眯眯地活力四射的样子,就算再难过,也只是红了眼圈儿。可他现在拖着哭腔,声音虚弱得几乎抓不住,安诺急得套不进裤腿,裤子缠在腿上,单脚在地上蹦着。
“安大哥,我……我病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我找不到别人”白以辰下意识地用了敬语,麻烦?应该是个安大哥添麻烦了吧。
安诺瞬间被那句“能不能麻烦你”击溃了,心火狂烧。这孩子是要跟自己较劲是吧?几个月前他还站在燃惑门口,趾高气扬地对自己说“你丫”!一周前还死缠烂打要自己陪法场,理直气壮要自己请宵夜的那个小屁孩就被自己那句“我们是同事”打得散了神魂了么,现在居然来跟他说“能不能麻烦你”!
白以辰,你最好是病得不轻,否则我一定会揍你!
安诺挟着万钧怒火跨上摩托车,迈速表一路飙升。
安诺顺着阴冷潮湿的楼梯往下走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地下室常年不见阳光,通风又差,这种腐霉的味道久久不散。那孩子就住这里么?安诺满腔的无名怒火刹那灭的一干二净,他现在只能感觉到心痛,心脏有尖锐的刺痛感。
白以辰挣扎着起来给他打开门时,整个人都在摇晃!安诺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的眼里只能看见苍白如鬼的白以辰,抖得不可抑制。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拥进怀里,白以辰滚烫的体温透过两层床单和衣服烙伤了安诺。
安诺弯下腰,打横抱起白以辰,平常看这个孩子虽然瘦,但是蹦蹦跳跳、忙里忙外的好像很结实,可是一抱起来才发现,他轻得像一股烟!安诺用力揽紧他,用自己的唇贴上白以辰的额头,然后在白以辰的耳边说:
“没事的,小白,哥在这里呢!”
“哥……”白以辰揪住安诺的衣服领子,把自己的脸埋进安诺的颈窝。他能感觉到安诺动脉的搏动,也能感受到安诺温热的体温,安诺有副宽厚的胸膛,靠在上面很舒服,安诺有双有力的臂膀,被它圈着的感觉很踏实。
“哥,我发烧了……我……我只能找你……对不起”
那声“对不起”砸进了安诺的心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瞬间粉碎。那已经不是愧疚或者心痛了,安诺分明觉得自己的生命抽离了躯体,那是一种崩溃的感觉,一种撕裂灵魂的痛。
安诺低下头,看着白以辰苍白的脸色和双唇,拼命克制自己用唇温热白以辰双唇的冲动。他把白以辰放在床上时,手下的床单被褥一片冰凉的濡湿。抬头看看这间十几平米的小屋,天花板的角落里都长出了霉斑,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几乎没有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电视机古老得让安诺严重怀疑它是否还能工作。
安诺瞬间再次怒火攻心!
白以辰,你要干什么?自杀么!
安诺很想把白以辰从床上拎起来狠狠地骂一顿,打一顿。他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自苦如此,他就那么缺钱么?学费、生活费、赡养阿婆这些到底需要多少钱?需要多少我给你!傻小白,你叫我一声“哥”,有难处为什么不跟哥说?病到这个程度还要说声“对不起”!
安诺带着雷霆怒火剥开层层缠裹在白以辰身上的床单,露出一副赤]裸、瘦弱而苍白的身体,看着嶙峋的瘦骨,安诺手都在抖!他必须深呼吸,狠狠咬住自己的牙,否则他真的会控制不住冲一个病人大吼起来。
从衣柜里找出最厚的衣服飞速给白以辰穿上,一言不发地抱起他就走。
白以辰蜷在安诺的怀里,昏沉沉地想,安大哥在生气!虽然安诺一句话没说,但他就是知道安诺在生气。白以辰想,我还是给他带来麻烦了吧?难得休息,安大哥还得跑来送自己去医院,有这么麻烦的“同事”也是件挺苦恼的事吧?
可是……我只想叫你来啊,安大哥!
我病了,让我任性一次吧。
从来,从来我就不知道什么是任性啊!
白以辰还是落泪了,跳得极快的心还是会痛,他曾经以为安诺永远是他可以信赖依靠的兄长、朋友。事实上,在安诺眼里自己不过是酒吧的同事……
安诺能感觉到白以辰滚烫的泪,他不知道白以辰为什么哭,他只知道自己的怒火越烧越旺——这个傻小子烧得昏沉沉的还会落泪,这得痛苦成什么样儿啊?
必须尽快送他去医院!
安诺拦下一辆出租车,一叠声地催司机加速加速再加速,直奔医院冲去。
周煦在急诊台写病历,刚刚缝上一个血糊糊的脑袋,他觉得自己的眼睛看什么都是一片血红。就在一片血红的光影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周煦皱皱眉,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好像没外伤!第二反应就是:真好!这人不归我管!
那个高大的身影跑过周煦身边的时候,周煦低头拨冗赏脸瞟了一眼:
白……以……辰……
周煦立刻想到那长达百余字中间不加标点符号的吐槽句子,浑身一抖,当时那刺激实在太大了,周煦想,估计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白以辰了。
再将目光投向抱着他的高大身影,有些眼熟。
周煦能觉得安诺眼熟其实已经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