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车里没有灯光,彼此的脸上都笼着水痕迷乱的阴影,楚晗被邹乐看的整个人僵住,有那么片刻的闪神。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
邹乐长的确实很好看。
五官很硬挺,也很立体,有一种压制别人的气场,霸道的毫不掩饰。
但是偏偏并不是个让人不舒服的人。
三番四次的,每次他遇到问题,充当及时雨的都是他。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不是真的这么微妙。
本来很可能就是毫无交集的邻里关系,却莫名其妙的越走越近。
邹乐能看出来楚晗眼里的迷茫。
有点疑惑,有点感动,还有点其他难以名状的东西。
过了很久,邹乐才稍微松开手上的力气,任由楚晗帮他擦干头发,他的头低下更好就靠在对方的胸口,耳边甚至清晰的能听到楚晗的心跳声。
不是很规律。
时快时慢的,似乎带着某种情绪的波动。
这段时间,彼此都没说话。
邹乐很享受这样的状态,楚晗擦的很用心,他就很配合的一直垂着头,感到对方的气息扑面而来,染的车里的气氛都有些异样。
等到头发擦的差不多了,邹乐才微微抬起头,用快贴着楚晗的距离很小声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搞成这样的?”
结果后者哈了一声,不爽的挑挑眉。
“别提了,我这是自己找麻烦,本来根本不是我该管的事。”
只是不该他管,却也没办法放着不管。
他话没说完,邹乐却不难猜到根由,他笑了一下:“所以是多管闲事?”
“也不能叫闲事。”楚晗长出了一口气:“只不过,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各自管各自面前的一摊,两耳不闻窗外事,只要追责追不到自己头上,谁都懒得搭理。”
转头看了邹乐一眼:“有烟么?”
旁边的人递给他一根,楚晗点上之后靠在边上抽了两口,缭绕的烟雾散在他的眼前,显得很颓废。
只是邹乐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
说不上是慵懒多点还是沉思的感觉多点,大概是在回忆着自己的故事,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戒备,慢慢的一口一口抽着烟,直到一根烟差不多抽完了,才把烟掐熄,然后抹了下嘴:“不过还是幸亏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说完挺诚心的笑笑:“谢了。”
邹乐皱了下眉:“你已经跟我道谢了很多次了。”
频率高的有点离谱:“你是跟任何人都要保持着这份生分,还是说,只针对我?”
一点圈子都没兜,邹乐问的相当直接。
于是被他当面追问的男人愣了一下,楚晗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视线下意识的往旁边移了移:“不是针对你。”
他只是已经习惯了在一段关系之中保持一个距离。
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对方好。
窗外的雨下的肆无忌惮,冲在车窗上形成各种各样扭曲的水痕,楚晗看了一眼前面,一时不知道怎么跟邹乐解释,但是或许是现在的气氛太过于适合聊天,难得一见的,他在沉默了片刻后,慢慢的讲了一个自己以为再也不会提起的故事。
“其实没什么新鲜的……大学快毕业的时候,跟朋友商量以后要怎么办,当时有些门路的都自己出去找工作了,我跟几个哥们儿本来是打算自主创业,那时候脑子里全是想法,明明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胆子。没有支撑,甚至没有规划好什么计划,一门心思就扎进去了。”
邹乐在旁边安静的听着,看着楚晗的侧脸,表情不动声色。
“结果当然成功没有那么容易,碰到了一堆钉子,也遇到了很多问题,渐渐哥们儿几个的感情也就不如之前那么和谐了,有时候会有争吵,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就会开始互相推卸责任。后来,我在外面终于找到了一个投资人,本来想着跌倒了不怕,重新开始就行了,谁知道……”
说到这里,楚晗苦笑了一下:“投资人是进来了,三个月之后我却被开了。”
邹乐并不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楚晗忍不住又从邹乐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狠狠抽了一口,半眯着眼睛:“因为我的理念和大家的都不合,说是公司的未来发展不适合出现过多的决策人,格局不稳定。”
这理由实在是扯的让人连嘲笑的心情都没有。
楚晗自嘲的哼了一声,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但是过了好几年,我再遇到那个投资人的时候,对方才告诉我,其实只不过是那几个哥们儿觉得我太碍事了,想让我走人。”
“你信了?”
“我不信。”楚晗睁开眼睛,有点发呆的看着窗外:“所以我趁着其中一个人结婚的时候,特地去参加婚礼,想问清楚这件事。”
这是楚晗的一个心结,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在大学里情同手足的几个人,最后会搞成这样。
但是,如果知道最后问完了是那种答案,他宁愿自己没有去开那个口。
“后来新郎跟我解释说,原来在大学里就已经看我很不顺眼了,觉得我这人根本是自来熟,明明交情没到那个份儿上,做事自以为是,所以才趁机给我点教训。”
几个人合伙的时候,当初楚晗出的钱最多。
那还是他家人给他出的一笔创业金。
结果第一期的时候就几乎赔光了,什么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