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后,他对儿子说道:“云山,去把你曾、王、罗、李、吴几位叔父请来,我要和他们合计合计这件事。”
“是,爹,我这就去。”郝云山仍旧轻声却很有力地答道。
郝云山一转身就走出了堂屋,然后从右边正房和厢房之间的那道门去了后院。
郝天民刚收到的信,是老二云林从武昌送过来的重要情报。
哥老会各大堂口行事隐密,在自己的地盘设有若干香堂,在别的大堂口的地盘也设有自己秘密联络点――“柜”,专门负责通过陆路水路码头打探消息和传递信息,但各柜只负责打探、传递,从不私自拆看别的柜通过它传递的信件消息。所以,各香堂、各柜的信件消息不传到堂口大龙头的手上,绝没有人知道传递的是什么消息。郝家老二郝云林就是用这种方式把他在武昌弄到的情报送到父亲手上的。
其实,郝天民并不知道,他家老二郝云林在武昌把染坊分号的业务交给兄弟们打理,而云林自己却托人想法进了武昌的新军,在第八镇十六协三十一标左营当兵,而且已经做了排长。所以才给他传来了这样准确的情报。
郝云林的这封信,有如晴天霹雳,就在西川这片平静的天空中炸响了。
四川民间从这时就知道了朝廷夺路夺款的事情。
于是,那一直没有冲出过四川这平静水面的巨大潜流,就要汹涌地冲出水面卷起滔天巨浪了。
看完信,郝天民就敏锐地感觉到,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四川这个在有清一代两百多年的时间里,总体还算是非常太平的天府之国。
现在,这天府之国就要卷起冲天之浪了。
一股积聚了两百多年的潜流,就要从最深处冲出水面了,它会让全川无数的家庭失去平静,会让无数的人在这场暴风雨中失去生命。
但郝天民更相信,这场暴风雨会倾覆满清朝廷在四川的统治,四川的百姓就要摆脱满清的奴役了。
郝天民也知道,这封信的到来,他们郝家山的这个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异姓大家族,是无可避免地要卷进这场暴风雨了。
他不知道也不愿想,这场暴风雨过后,还能给他们郝家山留下些什么,但他知道,他们郝家山的人绝不会在这场暴风雨中退缩。
郝云山出去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堂屋,他身后跟着进来了五个年纪都在五十岁上下的老者。他们是川北绵州大堂口“信义公”的红旗管事曾天德、王天成、李天福、罗天佑和吴天禄。
他对仍旧拿着信沉思的郝天民说道:“爹,几位老叔都来了。”
“兄弟们辛苦了,来,来,都坐下。云山,去给几位叔叔泡茶。”郝天民一边说一边请曾、王、罗、李、吴几位兄弟坐下。
郝云山给几位叔父泡上茶,就站到父亲身后。
曾、王、罗、李、吴几位都就住在后院的那几间房里,平时只在作坊里指导那些人工印染布料,没事都不到前院来。
所谓红旗管事,就是分管堂口各种具体事务的执事,比如金堂,就负责掌控大堂口和下属各香堂的财务,管理各处的公库,调配资金的使用;礼堂,就负责大堂口的人员往来、变更,接待总舵派来的信使,并掌控下属各香堂的这些事务;刑堂,就负责大堂口和下属各香堂的执法,对堂口中犯了会规的人执行处罚;械堂,就负责大堂口和下属各香堂的武器弹药的购置和管理;兵堂,就负责大堂口和下属各香堂的人员的训练,等等。
郝天民已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坐在他右手边的曾天德,他说:“天德,你先看看,然后给兄弟们说说,我们再一起合计合计。”
曾天德展开信纸,认真地看完信,然后就递给了坐在他下首的王天成,让他和其他几个兄弟看信。
等他们看完,曾天德就开口说道:“大哥,这信在路上走了九天了,耽搁不得,我们得早点着手准备,不然事到临头就来不及了。但就我们‘信义公’动手干,力量就太小了,我看最好是让云山侄赶快送到‘文明公’秦大龙头那里去,听说龙鸣剑和王天杰也还在他那里。也不晓得他们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如果知道,他们肯定会给我们个信儿,云山也就好把信儿带回来,我们也就好办了。”
郝天民就说道:“好!天德,你赶快把这信抄几份,也派人给跟我们有来往的其他堂口的大龙头送去,这样才能让大家一起干,力量也就大了。”
郝云山忙去拿了一些纸和笔过来,在座的人都能写字,就一口气抄了十几份。
郝天民拿了一份用信封封好,交到云山的手里,说道:“云山,你赶快送到中兴场的马宅去,要亲自交到秦大龙头或者龙、王二人手里,要快去快回,记住把他们的信儿带回来。”
郝天民说完,又把接头的切口给他说了,郝云山就接过信封匆匆地出去了。
曾天德又去叫了几个人进来,给他简单地作了交代,就让他们分头送信去了。
信送走了,郝天民就和几个兄弟商讨起这件事。
郝天民说道:“兄弟伙,你们说,这事我们咋搞?”
王天成在大堂口执掌械堂。他跟曾天德同年,个子不高,身体非常结实,看起来比曾天德小六七岁。他中气充足,平时说话是声如洪钟。此时,他压低了嗓子说道:“大哥,我们一直想动手,却一直没好的机会,现在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咱四川那么多人都入了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