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尔丰想了想,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就说道:“就这样办吧!朝元,你们就赶快去整理出来,发出去吧!”
赵尔丰在三个师爷准备奏的时候,靠在大靠椅上迷糊了一阵。三个师爷弄好了奏折,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时,他又醒了。他拿过奏稿看了看,亲自修改了几处,然后说道:“去让书吏就这样发了吧!”
汤怀仁就连忙给签押房的书吏送去,让书吏照着奏稿向朝廷发了。
做完这些,赵尔丰本想睡一会儿,但他毫无睡意,他双开始纠缠那两个问题:
“是谁喊了那声‘开枪’?”
“是谁开了这第一枪?”
虽然已经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再追究已没什么意义了,但他还是在想,谁这么大胆,敢越权下令开枪?
当时,面对即将失控的局面,他仍然还在犹豫,他没有下“开枪”的命令。
尹良?尤愚溪?那是两个文人,根本没有下令开枪的胆子!
林朝义?没有我赵大帅的示意,他也根本不会下开枪的命令!
田征癸?一个小小的督署标营管带,他应该没有那个胆量!
究竟是谁下的令呢?
是这督署卫队里有乱党的奸细?这倒有可能,但他又没有证据。
赵尔丰只好胡思乱想着。
其实,这下令开枪并开了第一枪的正是督署标营管带田征癸。赵尔丰却认为不会是田征癸,就因为田征癸是督署标营管带,他应该懂规矩,他知道越权下令是什么后果。然而赵尔丰不知道田征癸有这一份家仇,所以他想破了脑壳也没想到是田征癸下的令并开了第一枪。
赵尔丰觉得,这一枪把他怀柔安川的计划全毁了。
他虽然把蒲、罗等十一人抓起来了,但他并没想要把这些人怎么样,更没想用武力解决保路会。他把这些人抓起来,就是不想让他们继续在那里带头闹,好让保路会群龙无首,那些在他眼里的无知百姓自然也就闹不起什么风浪了。他再去跟蒲、罗等人说利害、讲条件,让他们出面把保路会解散了。他想,他们这些人都是家大业大的,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家业作赌注,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现在又都成了他的阶下囚,只要示之以威,诱之以利,他们谁不想成为我赵某的座上宾呢?他们成了自己的座上宾,他就拢住了川中的人望;他们出面解散了保路会,自己也就给内阁有了交代!可现在,这一枪,把这一切都毁了!
“唉!”他想着想着,长叹了口气,“毁了就毁了吧!可怎么善后呢?”
他想,他下令封了城,不让消息传出去,可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把城封着啊!那些奸党无事尚要造乱,这消息传出去了,奸党会在川中造出什么乱子呢?
他想到这儿,他眼前又出现了今天倒在血泊中的手无寸铁的那些请愿者,特别是那个他认定的乱党郝老大。郝老大最后挣扎那一下时,看他的那个绝望的眼神,让他一想起就心有余悸。他虽然在康边杀那些反叛的藏人从来没软过手,但他也不是嗜杀之人,他还从来没有下令杀过今天这种手无寸铁的请愿者,他是越想越觉得后怕。他想,他真要想杀的其实就只有那个郝老大,但一下子死伤了那么多无辜者,这事一捅出去,就算朝廷不追究,那帮御史不攻讦,自己也无法面对川中的百姓,也难逃心诛啊!
“怎么善后呢?怎么善后呢?”
他是越想越没有主意了。
他真有些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真不该来趟这汪浑水,来做这个什么捞什子川督了!
他想,出事后,就下令封了城,消息应该还没透出城外,明天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于是,他在心里说道:“唉,看看明天是什么情形再说吧!”
他认为消息不会透出城去,但是消息却透出城外了。
今夜是月圆之夜,明晃晃的月光把城内城外照得如同白天,但时近子夜,天空中却乌云密布,接着就下起了暴雨。
也就在这暴雨之时,有两个人南门的城墙上缒出城去了。
这两人是同盟会的曹笃和朱国琛。
这些天朱国琛每天都要进城打探消息,不想今天进城就遇上了请愿事件,他想自己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就转身去四圣祠找曹笃他们。等他在四圣祠见到曹笃他们时,督署街流血事件就发生了。
听到督署街方向传来的枪声,他就对三人说道:“时机当了,赶快出城!”
但他们已经没有出城的机会了。
学堂院外的大街上,是争相逃命人群,是军警追赶逃亡者的奔跑声、喊声和枪声。
他们四个人躲在学堂里没敢出门。
朱国琛对他们小声说道:“我们得赶快分开,不然一会儿军警进来盘查就麻烦了!”
杨允公就问道:“躲到哪里去?以后咋联络?”
朱国琛答道:“允公,长叔,你们还留在城里,就在学堂,哪里也不要去!随时掌握城里的动静,然后想法送出城来。我和曹笃这就走,想法混出城去,把消息给顾三他们送去!曹笃,我们走!”
他们从学堂后门出来,穿过几条小巷,好不容易绕到了南门边,可城门已关,而且军警还在搜查还在抓人,他们见出不了城,就躲进了背街的一家不客栈。
店主见外边乱糟糟的,正在关门,他们二人却挤进了门。店主怕惹事,就不想收留他们。
朱国琛就央求道:“掌柜,我们是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