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望着火急火燎的天聪汗,摸出鼻烟嗅了几口,继续饶有兴致地欣赏眼前的一幕——老八就是假,平时装的高深莫测、镇定自若,关键时候就现出原形,瞧你那副猴急的样子,不就是个面子嘛,人家额鲁打仗就是比你厉害,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呗,瞧瞧人家这套打法,一头靠着阳和城,你绕不过去,一头利用优势的骑兵打混战,把战场范围限制死了,中间再摆上几百面巨盾,慢慢爬也能把你挤出战场,你的人马再多也使不上劲,这本来就是一场误会,你还真傻乎乎干上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大贝勒,你有什么高见?”天聪汗涨红脸走过来问。
“臣能有什么高见,不过大汗可以把后面那帮蒙古人用上,他们一万多人闲在那看热闹,这也不是个事呀。”代善笑眯眯地答道。
“不行!”天聪汗断然否决——老二又在坑我,那帮蒙古人只要一露面,额鲁绝对会一把火烧了巨盾,然后拔腿逃跑,用不了多久,就有各种流言传出来,比如蒙古人救了大金,蒙古人不帮忙我打不过额鲁之类,那简直是抽我的脸。
望着天聪汗愁眉苦脸的样子,代善叹了口气,凑过来小声说道:“大汗,还是撤军吧,别再死人了,额鲁还年轻,他也有犯错的时候,何必计较这一时,老八,这回二哥真的不害你。”
天聪汗心里一动,遥望战场苦苦思索。这时,对面一处高地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两声——那是丰州军的火炮阵地,一直在不停地打炮,给金军造成不少伤亡,肯定是炮膛受不了连续射击,终于炸膛了。天聪汗幸灾乐祸地笑了,你们也有倒霉的时候,看你们还敢不敢接着打。
“怎么回事?”三尊火炮成了冒着烟的废铜烂铁,炮手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丁启明气呼呼地跑上来,一把将吴老八从地上揪起来,这家伙的手脚还全,就是满脸乌黑只看得清一双眼。
“找东胜铁厂的陈有才算账去。”吴老八惊魂未定,刚才太吓人了,火光一闪,他就被掀出三四丈远,还好保住了小命。
“那是以后的事,我问你,火炮还能不能打?”
“悬,这一开头后面准出事,至少要歇一顿饭的功夫。”
丁启明一把甩开吴老八,飞快地冲下高地,见到金国鼎开口就问:“老金,你敢不敢冲一下?”
“有什么不敢的,我早就闲得发慌了。”金国鼎拍着胸脯答道——丰州的铳炮兵地位低,骑兵不正眼看他们,步兵也瞧不起他们,没面子啊,铳炮营一直憋足劲想露一手。
“看到没有,金寇的中路与右翼结合部是打皂镶青旗的汉军,这帮家伙已经被我们吓破了胆,先拿他们开刀,然后直驱金寇侧后方狠狠打,”丁启明指着对面,对金国鼎继续嘱咐道,“把步铳手和亲卫哨的肉搏兵都带上,记住让兄弟们把火药都留下,只带随身弹药和木柄手掷雷,按我们平时训练的法子打。”
军旗猎猎、哨声长鸣,铳炮营五个步铳哨、一个亲卫哨列开方阵,迈着坚定而有力的步伐出发了,这是自建营以来首次单独发起攻击,今后还有更辉煌的战绩等待他们。
“弟兄们,挺起胸迈开大步,让骑兵、步兵兄弟们看看,我们铳炮营也是好汉。”金国鼎挥着鬼头大刀走在最前面。
辽东汉军惊恐地看着死对头压过来,他们比对手更倒霉,打到现在手里的铳炮战损、炸膛严重,能用的火器所剩无几,只有硬着头皮肉搏,但抵抗并没有维持多久,步铳两轮齐射后,远处高地上又飞来十几颗炮子准确地砸进金军人堆里——这种过顶炮射法平时练过,但打到自己人的风险太大,从来没在实战中用过,吴老八简直疯了,自己不要命也不把兄弟们当回事,辽东汉军却被吓住了,扔下一地尸体拔腿就跑。
金军阵后的人可真多呀,箭射得像雨点一样密集,这下捅了马蜂窝——丁启明带领亲卫哨冲到前面,拼死掩护本方步阵,这二百人清一色是披甲肉搏兵,配备了盾牌、刀矛,格斗能力绝不弱,与金军杀得血肉横飞。步铳手打完最后三轮齐射,随即向金军扔出一片手掷雷,借着硝烟掩护也发起肉搏攻击——手掷雷的杀伤力并不大,但密集砸过去足以造成对方的恐慌和混乱,这就是机会,冲上去用铳剑捅死他们。
“丁麻子是个混蛋,成心要把铳炮营打光,快,命令兴和卫骑兵营出击,把丁麻子给我揪回来。”远处山坡上指挥作战的刘兴祚气急败坏,本来四平八稳的战局乱了套,现在不能继续像乌龟爬了。
出击的不只是丁启明,步军后营副军营官秦虎也杀出阵墙,这家伙要拼命了——步军后营营官杜宏方打得手痒,忍不住爬到阵墙上向金兵投雷,一个铳子鬼使神差击中他的面门,半张脸都被打飞了,秦虎恨得咬牙切齿,招呼上五六百个不怕死的榆林同乡,凶神恶煞一样扑向金兵。紧接着前营副军营官海山按耐不住了,带领五百诸申兵主动出击——杀害满达海大叔的仇敌就在面前,这个仇岂能不报。
丰州军的突然决死出击,金兵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慌忙调整兵力围堵,但对方已经打红了眼,在金军阵中横冲直撞一阵后,不约而同攻向金国大汗的大纛,逼得天聪汗不得不调动兵力堵截这群亡命徒,战斗骤然进入**,双方的生命不断消耗在厮杀之中。
刘体纯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出来为杜营官报仇的六七十个本哨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