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程府昨日掘地三尺的动静,一大清早,程衍一对儿女无故失踪的消息就在京城的街头巷尾传了个遍,可即便如此,要找的人仍旧不觅踪影,就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似的,遍寻无果。
漱玉阁则依旧像往常一样开门迎客,旖旎绵邈的曲乐,风花雪月的辞藻,清扬婉兮的美人,再饮上一口十年陈酿的上等女儿红,便足以让人忘却尘世纷扰,如痴如醉。
而程衍虽然是当朝重臣,权势在握,但如果没有皇命在手,他也无权挨家挨户地一一搜查,尤其是像朱雀街这样花柳烟尘的风月之地,他更是全然没有往此处去想。
至于他派到燕王府外盯着的那批人,自踏出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他们的行踪就已经被同样守在程府外的玉隐山庄之人所掌控。
然而高珩在得知此事后并不在意,反倒是程金枝一惊一乍的,唯恐她出谋绑架自己亲姐弟的事情让程家人发现,传出去被人说三道四还戳脊梁骨,各个骂她心肠歹毒。
“走吧。”
南苑书房内,高珩抬头看了一眼已上三竿的日头,便吩咐外头的小卒前去备车,转过身见程金枝仍然无动于衷地坐在那儿捧着一杯热茶发呆,于是轻拍她的额头无奈一笑:“别再胡思乱想了,还不走?”
程金枝原本正在担心事情暴露以及顾寒清如今在大理寺中的境况,被高珩这么一拍,猛得回过神来疑惑道:“走?走去哪儿啊?”
高珩故作认真地看着她:“你的姐姐和弟弟失踪了,你难道不应该去聊表慰籍吗?”
“你让我去程府啊?”程金枝闻言不由浑身一震,神神秘秘地凑近高珩低声道,“这事情分明就是我在背后出的主意,你现在让我去,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程金枝说到此处,不情愿地抿了抿嘴:“再说了,我和程家人的关系,外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要是去了,他们肯定一个个的都觉得我做贼心虚,良心不安,要么就是幸灾乐祸,假惺惺地跑过去装好人。”
“哟,金枝你怎么来了呀?是不是听说你二姐和你弟弟被人掳走了,来猫哭耗子啊?”
程金枝学着张氏的口气尖酸地嘲讽了一句,随即看向高珩没好气道:“看着吧,我那个大娘一定会这么说的。”
“嗯,我信。”高珩故作赞同地点点头,“可你也说外人不知道你和程家的关系,如今这件事已经传得街知巷闻,你这这样不闻不问,不怕被人说闲话吗?况且就算你不去,想来程夫人也一样会有话说。”
他说着便半开玩笑道:“这个程金枝,姐姐和弟弟失踪了都不来问候一句,一定是做贼心虚不敢来。”
当然,他没有像程金枝那样学着张氏那种阴阳怪调的语气。
“我大娘听见你这么说非得气死不可。”
程金枝听着高珩的话展颜一笑,心中的顾虑也逐渐消散。于是便站起身来取过披风,和高珩一起走出府门,坐上了马车。
等到高珩和程金枝离去,程衍派去的盯在王府外的眼线便即刻紧随其后,以为能够找到关于人质行踪的蛛丝马迹。结果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跟了一路,最后竟然直接给跟回了程府。
待高珩和程金枝在程府门口下了车,程金枝刻意朝斜后方瞄了一眼,轻声朝高珩打趣道:“我猜他们现在一定很恨你不给他们立功的机会。”
“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高珩眸色微转,轻扬嘴角:“直接让他们回来复命,少走些冤枉路不好吗?”
而程衍因为心中记挂程煜的安危,今日刻意称病不朝,就连顾寒清的事也被他暂时搁在一边。如今听闻高珩携程金枝前来,像是突然抓住一线生机似的,急匆匆地出来相迎。
因为他心中明了,高珩此番前来,一定不仅仅是为了聊表问候那么简单。
“燕王妃还真是稀客呀,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上趟王妃回门的时候,把咱们程府给闹得天翻地覆,好不热闹,没想到这回还敢来啊。”
刚步入正院,张氏便在婢女的跟从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身旁还站着许久未见的程素锦。
二人在向高珩欠身行完礼后,两双心思各异的眼睛就在程金枝身上扫过来瞄过去,像是有意要找寻什么秘密似的,看得程金枝浑身不自在。
然而她心里虽然憋着一股气,可表面上仍旧佯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大娘你可真会说笑,我有什么不敢来的?再说了,二姐和弟弟无故失踪,到现在还没音讯全无。我怎么说也是程家的人,不来问候一句,未免也太不尽人情了。”
她说着便走近几步,嘴角挂着一抹牵强的笑容,眼中却笑意全无。
“当然啦,你们从来没把我当过程家人,这点我心里清楚的很。不过做人可不是全像大娘你这样的,不然这个世界可就都是恶人,没有好人了。”
张氏听闻程金枝这番不温不火的挑衅之言,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竭力忍住心底的怒气冷冷一笑:“没想到你做了燕王妃之后,吃的山珍海味多了,这嘴巴也厉害了不少。是不是真的担心你二姐和弟弟,你自己心知肚明,可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到时候打了自己的脸。”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
程金枝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回过神见高珩和程衍正在说些什么,刚想从这边的明枪暗箭中挣脱出去,熟料程素锦突然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