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李氏

宫婢凝视方兰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明明是她的丈夫，可她却不得不看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肆无忌惮的亲热。他们在里面有多快活，她在外面就有多煎熬。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但亲耳听见也差不多了。她能想象出里面的大尺度，更能想象出那个女人一脸的狐媚表情。

张徽……张徽……光是想起这个名字，她就恨得要死。她的儿女，她的丈夫，都为这个女人所有，这个女人还拥有天下，她怎么如此好命。

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张徽眼底下。

张徽看着下面的报告，不过微微一哂。

再嫉妒如何？别说李氏重生到了一个宫婢的壳子里，就是她顶着她自己的壳子重生，方兰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别人乃至礼法，都觉得她是方兰的继妻。但对方兰来说，她就是他现在的妻子。李氏即使复活他也不会理会，因为属于李氏和他的婚姻早在李氏死亡的时候失效。

李氏如今，仅仅是一个宫婢。她难道以为方兰能透过宫婢的身体看到属于她李氏的灵魂吗？

别说方兰看不到，就是能看到，只怕方兰也是不会理会她的。

张徽若无其事的将这份暗报交给了方兰。

方兰看后果真连追问一句都没有，将暗报往旁边一放，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奴婢见过几位殿下，见过庆阳王后。”

方梧微微颔首，说道：“不多礼。”他已经十六岁，即将娶妻，性子很是沉稳。他身后跟着方桐和苏烽，方枬被苏烽抱在怀里，乖巧的不像话。

方枬性情太沉静，他做婴儿时哭的少，渐大更是天然的沉静，他人又聪明，方梧去看他的时候，他十有八九在和苏烽在一块看书或者练武。

这么乖巧的弟弟他哪有不喜欢的，每每闲暇他都去看看这个小弟弟。他比方枬大十多岁，看他和儿子差不多，只能是越来越慈爱，却不知他越是喜欢这个小弟，有人越是不忿。

面前这位小宫婢就是其中一位。

李氏看似谦卑，实则心中怒火简直忍不住。

她确实应该生气。

她做姑娘的时候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女，出家后又是高高在上的王夫人，谦卑这个词本应该与她绝缘。

然而此刻，她却必须给情敌所出的，仅仅三岁的小破孩行礼。

这落差太大。

李氏并不是不聪明，但任谁再聪明也无法接受高高在上又被打落凡尘的设定。一个世家女的争锋，智谋，雍容，这些都和宫婢这个职业无缘。

一个优秀的世家女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奴仆，而一个宫婢也永远无法成为一个世家女。

她们的世界从来不同。

☆、第 13 章

第十三章太子

“儿见过阿父阿母。”方梧携着两个弟弟和苏烽向女帝夫妇见礼。

女帝微微一笑：“不多礼。”

苏烽带着方枬坐在女帝下首，方梧兄弟坐在方兰下首。

“李太傅上下奔走，欲以大郎为储君。”

方梧兄弟两是知道这件事的，甚至方梧还劝过李太傅别上蹿下跳的，李太傅还骂过他没志气。

方梧并不是不想做太子，但他比李太傅理智多了。

皇帝是他的继母，不是他的父亲。

若皇帝是他父亲，他是他父亲原配嫡长，继位自然是名正言顺。可坐在皇位上的是她的继母，女帝肯封他兄弟王爵都是很大方了。

他的三弟方枬，才是这片江山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方梧看向他父亲，他父亲跪坐在案几后，坐姿的并不怎么端正，手臂随意搭在案几上，本来是极不雅观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别有率性疏朗的美感。

方梧的眼睛正好对上了他含笑的眸子。他下意识的跪坐的更加端正。

方兰极少过问他们几个的事情，他们做的不好方兰不会指责教育，他们做得好方兰也不会夸奖鼓励。

方兰是个极为温和的人，至少从来没有对他们几个儿女发过火，即使是方婧那样冥顽不灵的，他也从未说教过，平日里父子相见，方兰温和的说几句套话。但方梧怕他，不光是他，方桐方婧甚至方枬都怕他。他的眼睛似乎随时随地都能让他们无所遁形。

他们所思所想这个人全都知道，所有的龌蹉和卑劣都无法瞒过他的眼睛，他只是从来不说出罢了。

女帝一笑，眉眼间尽是雍然威仪，眼底到底闪过悲色怆然。

“我的江山承袭自我父，我的江山自然也是要传给我的血脉。”张徽的语气不容置喙般的强硬。

方兰心中生出微微的索然，竟然率先站起来转身走了。

张徽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生出些怅然悲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