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似乎对这里很熟。他不费力的就让守门人放他的马戏团进去了,但是安德尔森却被拦了下来。安德尔森指着贴在城门上的告示彬彬有礼的问莱恩:“的确是伯爵夫人请药师,十五天一百个金币——可是上面写着志愿者到城门守卫处报名,择优录取——或许我看错了?”
“我是相信你。”莱恩早就换回了一身绣着华丽金边的亮蓝色长袍,解释说:“我的确向公爵夫人推荐了你,可是你知道,我被拒绝了——哦漏,宝贝你不能用这么凶狠的眼神看我。”
安德尔森很郁闷,只好去按要求去城堡守门人那里报了名,表示自己是来自柯尔的药师。柯尔地方太偏僻了,他被当做小地方来见见世面碰碰运气的穷小子,被要求当场试制了一种止泻药后就被带到城堡左翼仆人们的下房,随便找了一间住下。
晚饭是和男仆们一起在大厨房里吃的炖碎肉粥,那里有长长的山榉木餐桌和凳子。马夫刚洗完马,铁匠赶着去打完今天最后一块马掌,安德尔森和厨娘聊起伯爵夫人的病情,沮丧的发现前来自荐配置龙舌兰药水的药剂师大约有三十个,已经被赶走了二十七个。厨娘和粗鲁的男仆打交道惯了,难得见到安德尔森这种文质彬彬的类型,很乐意的指给他伯爵夫人宴请客人的地方。于是安德尔森吃完饭一个便往城堡花园走去,找莱恩。
伯爵夫人正在花园里宴请宾客。远远的他就听到莱恩讲故事诗的声音。深秋的花园里满眼都是枫叶红和深金色。莱恩站在一棵耀眼的红枫树下面。他又换了紫色丝绸长袍,胸前垂着三根极具东方色彩的金色链子,被几位贵妇人围在当中,极为投入的扯另一个版本的私奔故事。竖琴女郎为他伴奏,两个小丑在其他客人面前表演抛球。莱恩瞟见安德尔森,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无聊的打了个哈欠:“一顿晚宴消耗掉了十五头牛十三只羊,还不算其他的。可是据我所知,这位伯爵夫人领地上去年冬天饿死的农民不下五十个。安我会尽力向伯爵夫人引荐你,但是你知道,弄臣的话不一定有用。”
安德尔森转身就走:“我不要这一百金币,我要回柯尔了。”
莱恩迅速挡住他:“安,你走了我怎么办?”
安德尔森摊手:“我看你过得挺好啊。”
等这几个宴会一结束莱恩就得带着马戏团离开,如果安德尔森留下来做药师,他至少可以以药师朋友的身份再逗留一段时间。
“我有消息说安斯艾尔王子一出生就被送到了这里,伯爵夫人应当知道他的下落。”莱恩低声道:“安,我从来没有求过你。相信我,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我不会让你牵扯进来。”他有点担心:“你真配过龙舌兰药水?不会出问题?”
安德尔森无所谓的耸耸肩:“没有,我就看导师配过,很简单的。我丝毫不能理解为什么贝肯斯伯爵夫人会请这么多药剂师来试配。”
莱恩嘴角抽动了一下,忍住,拉起他的手肉麻的吻了吻然后回宴会上去了:“亲爱的我爱你。”
安德尔森无事可做,索性溜达到离宴会更近的地方,想听听人们的闲聊。听了一会儿哈欠连天,无非是谁家的少爷取了另一家的女继承人,某个新寡的富有侯爵夫人正在被别人追求,或者讨论如何在自己的领地上驱赶卑贱的农民,把大片土地变为的马场。突然有人说:“埃尔伯德侯爵要从北方山地回来了,据说那边自由党人乱得厉害。”
“赛斯.埃尔伯德?”回答的人笑道:“我不赞成他以暴制暴的做法。杀戮只会滋生恐怖,而恐怖助长杀戮。他的剑沾满了自由党人的血,可是站起来反对国王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我更倾向于温和的找出问题所在,然后从丹顿内部开始改革。还有,他去弗翠兰德的目的可不是找自由党人,是找——”
丝绸衬衫和消瘦修长的身材,笑起来嘴角弯成一个玩味的弧度,故意停在意味深长的地方。安德尔森记得这个人。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脸藏在旅行帽下面,可是他记得这位药师笑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
他大方的走过去,对方好奇的挑起一边眉毛。
夕阳几乎落到地平线尽头,药师很年轻,眉毛和眼睛都很细,稍微向鬓角挑起,眯起眼睛看他的时候像一只饱食的狐狸。
安德尔森从随身袋子里取出那卷羊皮纸,歉意的微笑:“先生,我是来归还东西的。我不理解你为什么把这张告示给我,我不认识上面的人。”
男人明显还记得,慢条斯理的上下打量他:“哦,我知道你不认识他。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把食指竖在嘴唇中间,低声笑道:“你长着一张我感兴趣的脸。”
“这个玩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