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瑞堂是一位当地的二道赌石商人,所谓二道赌石商人不是倒卖旧玉器,而是专门跟在赌石的人后面,看他切出来的石料是否还有潜力可挖。
一般情况下,连切数刀,结果不尽人意的话,一般买石的人就都心虚,这时如果有人出价,就抱着能赚点就赚点,不赚点就小赔一点把玉料卖了,免得血本无归。
像段瑞唐堂这类商人一般眼光极毒,看中的废料往往会出好货色,而卖家往往是追悔莫及。
解石的地方是一处小院,主人武老板是位熟练的工匠,由于近年来毛料出货的少,十赌九输,来腾冲的游客一般都是砍价去买现成的手镯吊坠,鲜少有赌石的,导致这解石的生意不算好,颇为清淡。
武老板和段瑞堂是朋友,两人没事闲着喝茶聊天的,细细用水磨功夫解着一块可能出绿的料子,砂轮机不时呲呲直响,听着让人耳刺牙酸。
胡不归双手捧着刚买回的白石毛料,跟献图的荆轲一样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不少瞧热闹的。
段瑞堂打眼一瞅胡不归手里的毛料,不动声色,只是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就低下头,继续看武老板擦石料。
赌石主要通过擦,切,磨三种方法来实现。
业内有句老话说:擦石能暴富,切石定生死。
擦石是一条古老的法则,效果好又安全,因为如果部位没找好,就盲目的下刀切割,很可能一刀下去把仅有的绿切成两半,一块好料就此毁掉。
赌石最大的遗憾并非赌不涨,而是能赌涨了却被自己”切”垮了。
比方说本来整石能掏出一手镯料,中间还能雕挂件,而你当中一切为二,结果就只能雕几个挂件,再避开玉石上最容易出现的裂痕,七拼八凑也雕不出什么好物件。
擦石又有几个讲究,主要得看雾,水,底和色。因为有了擦口就可以打光往里看,来判断绿色的深度,宽度,浓淡度,擦石的顺序为,一擦颟,二擦枯,三擦癣,四擦松花。
武老板正要擦的就是一处癣,打磨几下就出了绿,只是光打上去不太透,打算在对角的位置再开一处窗,好看看是不是成片的水色,他见有新客人来,也就住了手起身招呼。
等到武老板看见胡不归手里的白色毛料之后,暗自摇了摇头,他不好说就一定不会涨,但在腾冲解石也有三十多年,像这种白色料出绿的,一回也没见过,看来眼前这小伙子十有**要赔本,只是问道:“你这块毛料要怎么切?”
“您给在侧面小切一刀吧。”胡不归说道。
他这块石料着实个头不表皮又看不出任何有玉的征兆,开窗也无从开起,不如从侧面切一刀先看看里面的情况。
武老板拿起尺来为他画线,切多宽那个部位,都一一问明,然后就让胡不归帮着把料子放进切石机,标好位置就合上盖子。
相玉这件事,解石的老板见多识广也是行家,一打眼就知道有没有,从人家的怠慢态度来看,就知道这块石头看涨的可能性不高。
内行人从外面皮色就能看出来石头的品相是不是上乘的,能不能做出首饰。
至于胡不归这块料,真的看不出来,因为它打从根上就不像一块毛料。
结果也不出武老板所料,石料里外一个色,都不带差样的。
弹幕里满怀期待的观众都大失所望。
“胡老师你这看走眼了啊。”
“这内层的切面和外面的石头皮没啥分别啊。”
“没啥看头,吃饭去了。”
跟着来围观的游客和当地人看了一会儿也都看腻了,纷纷撤退。
毕竟谁守着谁困啊。
胡不归的切法那叫一个谨慎,每次都片去薄薄的一层,上下左右来来回回切了十几遭,硬生生的把百十斤的石头,慢慢切成只剩细细窄窄的一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给武老板来送钱的。
但他就是不冒进,这份淡定的不着急的冷静,武老板也是服气,反正划好线,切石机咔咔一开就只等着收钱,他也不介意胡不归到底切多少刀。
不知道是多少次启盖之后,武老板咦了一声,拿水洗了洗石料,用粗糙的手掌擦了擦,很是诧异说道:“出绿了。”
还是相当好的正阳绿,颜色很辣,本来在旁边淡定喝茶的段瑞堂,闻言顿时精神一震,走过去看武老板拿手电筒照着打光,虽然是出绿了,但是只有柳叶般细长的一线绿痕,又薄又窄,光打进去看不出来有多深。
那一道绿色十分喜人,像早春的一抹嫩柳,看着就让人沁心凉意的欢喜。
胡不归暗自心下舒了一口气,只是接下来要怎么切,他就没谱了。
他试着喊了一声任老,结果悄无声息的没回音儿,原来任老上年纪的人,每天都要午休一会儿,临去睡留条私信,让胡不归当成过家家一样可着劲的切,最后当废料扔了也成。
虽然您老人家并没有明说,也能咂摸出来您觉得这石料没戏的滋味啊。
弹幕的等待已久的观众,为了这一抹绿色也兴奋起来。
“胡老师,继续切,你这是涨了啊。”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终于来了。”
“可惜了,东西再好切出来也是给任老的,没主播什么份儿。”
赌石里有句近乎行规的话,宁买一条线不买一大片。
一大片指的是靠皮绿,就是一块石头的表面就能看出来大片绿色,是非常具有迷惑性和诱惑性,但关键还在于料子切开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