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墨跪地不起，似乎怎么也想不到结局会如此出乎意料。

李家人也是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思儿，婚姻大事，不可胡说八道。”汝阳王急于想要掩护女儿的名声，“你在庵子里住了这么些年，能有什么意中人？”

李思初这才发觉自己把话说过头了，该怎么圆接下来的慌？

她愣愣盯了眼父亲焦急的脸，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楚长昀先出声道：“林白起来，年关将至，琐事繁杂，岂能将大把心思浪费在儿女情长上？”

林无墨这才请罪起身，站到一旁的时候仍忍不住看了眼李思初。

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楚长昀用一只手支起脑袋，眉间浮起一丝倦怠，“朕乏了，都下去吧，有事明天再商量。”

所有人憋着满肚子的疑惑做礼退下。

李景初觉得今晚上这事好生古怪，想找李思初谈谈，汝阳王拦住他，“天色不早了，让思儿歇下吧，和林家这件事上或许是我们一厢情愿了，以为为思儿求得一门好亲事就是弥补她了，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思儿好像并不需要我们为她铺下这门婚事。”

“可思初拒绝无墨，又说有了意中人，这对她名声不好。”李景初皱眉。

名声这个东西对待字闺中的姑娘来说是最最重要的。

李思初棋差一招，拒绝了林无墨的求娶，还差点搭上自个儿的名声，有些懊恼。

幸好那晚闵喜堂里没有其他人，这事被捂严实了，府里上下只晓得林公子对李二小姐有好感。

这日午后，李思初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晒得她整个人懒洋洋的。

君兰捧着一碟蜜饯站在她身侧，见她一直对着院子里那颗白梅花树发呆，小心问道：“小姐那晚的话，当真？”

“什么话？”

冬日午后的阳光又远又浅，透过梅树枝叶，凝成一圈圈的光点，在她瞳孔里散开。

她好像看见了上辈子的事，她禁不住笑了笑。

君兰见她笑，心里更加笃定，“小姐真的……有意中人？”

“你信？”李思初不置可否，伸手捻了一颗蜜饯吃了。

“不然林公子那么好的人，如若不是小姐早已有了心上人，小姐早就允了林公子的求娶了。”

李思初眯着眼睛笑起来。

心上人的说辞，李族人多半不信，只当她在敷衍，唯独君兰，看穿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她重活一世，她会喜欢灿烂又温暖的林无墨；

如果不是她心里泣血般烙印了一个楚长昀，她会答应林无墨的求娶。

李思初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太阳光，慢悠悠爬起来，“天气好，出去走走吧。”

君兰拿上一件斗篷，跟着出去了。

主仆两人沿着游廊一直往西边走。

走到后花园的景湖旁的时候，恰巧遇到独自一人的林无墨。

两人迎面撞上。

李思初面色自然，“林公子。”

林无墨一贯微笑：“李二小姐。”

两人跟平时一样，没有丝毫的拘谨和尴尬，反倒是君兰，有些为李思初担心。

“二小姐有急事吗？”

“没有。”

“那借一步说话。”

李思初朝君兰看了一眼，君兰避开。

“小思初。”林无墨先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在你问之前，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李思初打断他的话，她能知道他要问什么，她指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景湖告诉他，“就是这里，我之前就是掉进这个湖里面，差点死掉，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心境自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无墨沉默了一会儿，“你真聪明，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可……这算是答案吗？小思初，你难道不觉得你跟以前比起来变了不止一点半点儿？”

她就像换了个灵魂似的，林无墨很多时候看着她的眼睛，压根找不到一点关于小思初的影子。

林无墨觉得陌生而悲哀，好像他寻找了许久的小思初早就已经和他天人永隔了一样。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子的，你不会箭术，不会下棋，不会有犀利到滴血的眼神，我觉得我不认识你了，小思初。”

“林……”

“小思初，你真的是小思初吗？”林无墨忽的侧头盯视她，漆黑眼睛里透出一抹深不可测的探究。

他怀疑很久了，但始终不肯去相信，因为太荒诞了。

李思初被他打量的眼神看得一愣，有一瞬间是心虚的，但也仅是一瞬间，下一刻，她挑起眉毛笑一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我不是李思初，那我是谁？”

林无墨气馁了，是啊，她不是李思初还能是谁？李家不会认错骨血，世上也不会有两个人会长得一模一样。

两个人站在湖边对望了许久，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君兰过来：“小姐，张大人来了。”

两人转头，见年轻清秀的太监总管张弄立在一边朝他们不卑不吭地笑：“林公子，李小姐。”

“张公公。”林无墨回礼，“公子有事吗？”

张弄点点头，又朝李思初做了一礼，“李小姐，也请这边走。”

楚长昀要见林无墨，带上她干什么？

李思初一时反应不过来，反手指着自己：“我？”

“正是，李小姐，请。”

张弄笑眯眯，以前他做熙太子的太监的时候，也是常笑，但多半软弱，如今做了新帝的心腹太监，连气势都提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