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眯着眼睛全无戾气:“原来如此,舅舅可真是长情,许久不见了,他竟然还和小舅妈这样亲密呢。谁去帮我通报一下吧。”
诸人有些尴尬,继夫人进门并没有多久,喜事儿还是在临安办的,这位少爷他们从未见过,想必口口声声说的那位舅妈,也不是现如今这位舅妈。
也无人敢说话,寂静中,忽然自院落深处传来清朗的少年声音:“这位先生是打哪儿来的?我母亲过世已经有许多年,先生是父亲在大都的亲戚么?”
温乐看了过去,便瞧见一个年级在十二三岁上下的少年慢步从人群中走近,他长得十分瘦弱,眉目中略带些寡薄,一看就脾气不好。
温乐脑子里回想一下,就记起韦万江膝下确实有个嫡子,似乎是齐字辈的,取了个涧字。这样一看,年纪也对的上。
“你是涧儿吧?我算是你堂兄,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你母亲是怎么回事?”
韦家的堂兄不计其数,韦齐涧听他准确无误叫出自己的名字,便也不生疑,神情缓和了些许,却又骤然不善起来:“母亲前些年过世了,如今府内的夫人并不是我母亲。”
温乐哀戚的皱起眉头:“……这……节哀顺变。”
韦齐涧见他这样,神情又变得柔和了下来:“堂兄贵姓?”
温乐朝他挤眼一笑:“我姓温。”
韦齐涧明显的愣了一下,带着锐气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听温乐说:“我来临安见你父亲的,在码头碰上了个贼人竟敢偷我的货。我打了他一顿,却听他说是韦府的舅老爷,吓了一跳,还以为舅母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不守规矩的穷亲戚了。这样一看,果真是……”
韦齐涧听到他说起韦府的小舅,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满脸的薄鄙:“呸!一个继室,还理直气壮的封自己舅爷当。真是不要脸!”
周围的下人听他这样痛骂继夫人,脸上竟然也没有诧异的神色,只是安静的垂下头去当做没有听到。温乐勾起唇角,觉得这府中的事情真是百转千折,妙不可言。
“这人败坏了你父亲的名声,我总不能坐视他这样。我叫人将他一并抬来了,就打算给你父亲一个交代呢。”
正说着,人群之后传来四老爷韦万江的一声低喝:“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要造反吗!”
诸人都回头看向他,便见他远远的就竖着眉头走得飞快,摆明了很不爽,要找麻烦。
温乐挑高了眉头,不阴不阳的高声问候道:“哎哟,这是我小舅舅?可真是许久不见了。”
韦万江赶到他眼前,气的像尊怒佛,却碍于身份原因,不得不鞠躬问候:“下官……见过爵爷。”他的父兄都吃了礼节的亏,他可万不能栽在这上头。
温乐似笑非笑的挥手:“小舅舅还真是知礼,我原以为你做了这临安府的知府后该看不上我这一等的爵位,没料到您还是记得当初父亲对您的照顾的嘛。”
韦万江被挖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得抽着嘴角道:“当然,堂姐夫曾经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不会……”
他话没说完,好像才发现站了一府的下人似的,眉头一竖凶恶的大喊:“都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滚开!”
下人们吓了一跳,赶忙悄无声息的想要退下,温乐一挥手止住他们:“无妨无妨,大家在这儿也看个热闹。小舅舅,我在码头逮到一个偷我货物的贼人,说自己是韦家的舅爷,我将他一并带来了,也恰好让人辨认辨认,若是他信口胡言,就给送到府衙去,免得说出去都议论舅舅你治家不严。”他说着朝后吩咐:“把他丢过来。”
韦万江这才看到温乐身后的一排精兵有几个肩头扛着重物,听到他的吩咐,那几人齐齐的动手一掷,直接将人丢到了韦万江的脚下。
韦万江骇然的看着脚边那穿着熟悉衣袍满身是血的浮肿人形,话都意思说不顺溜了:“这……是这是……?”
温乐抬起腿用脚尖把人给翻过来,露出陆棠春那张鼻血横流的脸,韦万江神情霎时变得阴沉。他也不说话,沉吟着盯着陆棠春,片刻后抬头看着温乐,眼神充满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