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要走,被打个措手不及,难免受不住伤感。”袭人叹了几句,便吩咐晴雯等丫头都出去玩,让宝二爷好生静一静。
等其它的丫鬟都走了,袭人关好门,方凑到床边坐下来,劝宝玉。宝玉只顾着哭,不管袭人说什么。袭人劝来劝去,耐心耗尽了,有点来气,转身不去看宝玉,埋怨道:“竟比他还不懂事,他尚且小你两三岁呢。”
宝玉听此话,气得坐起来,拉着袭人问:“你说谁,竟拿我跟那个泥猴子比!”
“泥猴子?你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还当我们的面儿夸赞你三弟如何机灵聪慧,怎么今儿个倒骂上他了?”袭人没有替环三爷说话的意思,她这么解释是为了撇清自己。早知道宝二爷看不上他,她刚才才不会多嘴提他。
“不是他,林妹妹回不去!”宝玉皱眉,哀怨的瞪袭人,两行热泪奔涌而下。“不想妹妹回去,谁保得准林姑父见了女儿会如何,他是林妹妹的生父,他若留下她,谁也没处说理去。林妹妹若是留在扬州了,我怎么办,我岂非再也没机会见她呢。”
“你多想了,谁说她不回来了?等环三爷从扬州回来,她自然也会跟着回来。林姑爷早前来信的时候不是说过,他没有再娶的意思,后宅缺了主母,他自要把林姑娘送回来的。”袭人冷静的给宝玉分析其中的道理。
“宝姑娘来了。”麝月喊了一句,便笑着开门请宝钗进去。
袭人赶忙给宝玉擦泪,方起身招待宝钗。宝玉也穿了鞋,起来迎她,可脸色不大好。宝钗微笑着进来的,瞧见宝玉眼睛红红的,心知他哭过,也没有揭他的短儿,只当没看见。
宝钗和宝玉商量道:“我们商量过了,明个在梨香院摆一桌给林妹妹践行,你来不来?”
“我,”宝玉垂首,迟疑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去了,他必忍不住伤感,扫了大家的兴致;他若不去,又舍不得错过送别林妹妹的机会。
宝钗见他犹疑,所幸起身要走。“也罢了,来不来随你,我还要去叫环兄弟,先不和你说了。”
“你们还请他?”宝玉惊诧的瞪眼。
“对,”宝钗笑了笑,“多他一个不多。”
……
次日,宝玉按时到了梨香院,果然见弟弟贾环也在。
黛玉询问贾修云是否需要她帮忙准备什么东西。贾修云摇头,笑道:“你带着自己就成,其它的交给裴家去办。”黛玉听着心里暖暖的,笑了很甜。
宝玉瞧见这情形十分吃味,心情愈加沉重了,闷着头跑到二人身边站着。
宝钗和薛姨妈已经张罗好了酒菜,邀请大家入席,宝玉想让黛玉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意欲拉下。黛玉机灵的躲开,小声骂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作什么。”说罢,黛玉边笑嘻嘻的跑到宝钗和迎春的身边坐下了。宝玉心里愈加郁闷,慢腾腾的坐在贾环身边。
吃了会子,宝玉特意往周围打量一圈,问宝钗:“这几日上学不见薛大哥,他不在这?”
薛姨妈闻此言,强打笑容的脸终于塌下来。众人瞧出不对,忙七嘴八舌的问怎么了。贾修云放下筷子,低头端起一杯酒饮尽,然后叫丫鬟给自己斟上。他耳朵却没闲着,正听薛姨妈讲着薛蟠挨打坐牢的故事。
薛姨妈说道最后,哭成了泪人儿,也不好抱怨自己没人帮衬。“我一个寡母养他这么大,他不知道孝敬我罢了,总连累我们。气得我死的心都有,索性不去管他,就叫他在牢里头吃吃亏,看他下次敢不敢。”
“姨妈为何不去求父亲?”吃人家的最短,既然吃了宝姐姐准备的酒席,也不好太冷漠。于是探春开口给薛姨妈出主意,话出口了,她方意识到白说。若是能求父亲,薛姨妈也不至于在他们这群孩子跟前哭。
探春意料到自己的鲁莽之后,便往弟弟贾环那儿望去,这人竟一派淡然之相喝着酒。
“唉,你们不知道,他总惹事儿,姐夫帮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哪好再麻烦他。就这样吧,死不了的。”薛姨妈叹口气,回道。说完话,她用余光扫向贾修云所在的方向,眼里露出惊诧和不忿之意。薛姨妈转头看宝钗,宝钗早发现那人似乎不想帮忙,无奈地回个眼神给自己的母亲。看来,今天这顿饭她们母女是白张罗了。
“姨妈且别急,咱们弄清楚得罪的是哪家,只要对方不告了,薛大哥自然就会被放出来。”宝玉突然之间来了精神头,给薛姨妈出主意。
薛姨妈眼睛一亮,赞许的看着宝玉。这话他本来指望贾环说的,如今宝玉说了也成,好歹她能接下去。“这户人家可得罪不起,那铺子是裴大将军的产业。”
此言一出,众人静下来,皆望向贾修云。
贾修云淡淡一笑,昨儿个宝钗好话说尽请他来吃席,他就猜她们娘俩必是有什么目的。
“既是裴家的,三弟你便帮帮薛大哥吧,也便不用劳烦父亲了。”探春态度十分柔和,用的谦虚语气。
贾修云扬眉,对探春突然转变的态度持怀疑。不过这个忙他肯定会‘帮’,贾修云拍胸脯和薛姨妈保证道:“天黑前保证让薛大哥回来。”
薛姨妈没想到贾修云答应的这么干脆,高兴地流泪,口上千恩万谢,就差给贾修云下跪了。这些日子她使银子求了多少人都没用,她大哥王子腾又不在京,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昨日宝钗和她提起贾环,薛姨妈还不信这个做男妻的孩子能有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