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秀女神色各有不同,都与自己站得近的交换了眼色。华婉装作不知,只跟在朱昆玉身边静静地听她们说话。
不多久,桂嬷嬷便来了。
众人瞬时安静下来,齐齐行了个福身礼,桂嬷嬷则从从容容的还礼。按规矩,秀女是不必向教习嬷嬷行礼的,只是桂嬷嬷毕竟是太后娘娘跟前的人,即便将来入宫做了娘娘,见了这位仍是得客客气气的,得罪不起。
桂嬷嬷长得十分慈蔼,只是那双锐利的双眼中隐隐的带了严厉,教起这些身娇肉贵的大家小姐毫不含糊。
早晨是学习礼节,教些走路、用膳、站立、请安的规矩姿势,到了晌午各自回院子吃饭,下午先说些可以让众人知晓的闲话,也是让她们隐约猜测出皇帝和皇后妃嫔的性格,能琢磨到何种深度,便看个人的领悟了。之后则是讲解《女诫》《女论语》之类的。
此间,不乏向华婉刺探打听,使绊子的,都让她端着十分笨拙害羞的形象,不咸不淡的一一化去。次数一多,明眼人都看出,这滕四小姐实是大智若愚,一点亏都不曾吃到。便也都渐渐安分下来,毕竟,选的上选不上另说,无论如何正式入宫前便竖下敌人总归是不明智的。于是,华婉到了后面几天好好地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只是,桂嬷嬷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越来越诡异,每次都让华婉起一层厚厚的疙瘩,还忍不住打几个寒战。
正式大选的日子这便到了。
华婉大早便被叫起了身,几个宫女并菲絮服侍着洗漱匀面,华服头饰一一佩戴整齐,直打扮了一个时辰才出了房门,走到正殿,大家都在了,个个皆是香培玉琢,靥笑春桃,或莲步乍移之优雅,或珠翠辉辉之富美,或蛾眉颦笑之娇俏,或出没花间之大方,尽态极妍不足形容。朱昆玉与延平郡公yòu_nǚ沈丛婷正说着话,见她进来,便出声唤了一声,华婉便走了过去,笑道:“姐姐出来得早。”朱昆玉稍显赧色,她心里紧张,沈丛婷来叫她一起,就忘了前些天说好要与华婉一起这一茬了。又仔细看了看华婉的妆容,心下叹息道:“妹妹倒是天生丽质了。”华婉并未多上脂粉,只是略略施了一点,就显得姿容出众,难与之匹了。沈丛婷看华婉一向都十分不对付,逮到一个不合眼的地方,当面不说,背地里必定要不依不饶地与其他秀女说嘴。这时听朱昆玉这样盛赞她,不由露出嘲讽的神气道:“若非天生丽质,哪里能让陛下下旨钦点呢?听闻滕姐姐是姨娘所出,想必学得了不少本事了。”
庶出的总是低人一等,偏偏华婉没这个觉悟,平日里十□正雍容,叫沈丛婷恨得牙痒痒,早想拿她出身说一说事了。
第一代延平郡公即是沈丛婷的祖父乃是开国功臣,因在昌平一役中救驾有功封为郡公,赐世袭荣耀。如今这一代的延平郡公依旧从武职,自己没重视文化熏陶,女儿就多了些跋扈娇蛮之气。沈丛婷这话的弦外之音十分露骨,更是说不出的低俗,朱昆玉不由的觉得十分尴尬,见四周都若有若无的将目光投向这边,忙避重就轻的打圆场道:“滕妹妹出身侯府,受的是世家的教育,哪里差得了?陛下眼光如炬,怎会错过如此佳人呢?”
华婉只淡淡的笑着,眼中的光芒却是越来越冷。沈丛婷嗤笑一声:“可不是。府上五小姐攀识豫王殿下的名声都从临安传到京里来了。这腾远侯府的家教定然是差不了的。不知滕姐姐比之令妹,何如?”
腾远侯令府上死死的瞒着,可五小姐连着几日的那番作为早就传出去了,能怎么瞒?周边的秀女们都掩嘴轻笑,神色里多有瞧不起。朱昆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怎么开口圆场了,便只好抱歉的看向华婉。
华婉不在意的笑了笑,真诚的对沈丛婷道:“我自然是比不上五妹妹的。”沈丛婷得意一笑,以为华婉这是要对她做小伏低了,怎料华婉又说道:“只是,这几日相处下来,倒是觉得,五妹妹那番作为,远远的及不上沈妹妹呢。”言下之意是,我比不上我妹妹,但我妹妹的无耻程度远远比不上您。
众人听懂这话中之意都低笑出声,沈丛婷平日里仗着其祖父在皇家的面子没少作威作福,许多人早瞧她不上了,今次听华婉这么一反嘲,自然不会给她留面子。沈丛婷扫了面子,极是恼怒,语气益发凶狠:“你竟敢如此说话!”她说着抬起手掌竟想不顾身份掌掴华婉。胆小的秀女发出一声惊叫,胆大的睁着眼旁观热闹,每一个敢出头说话。
华婉岂是那甘受屈辱的人?她轻巧的后退两步躲开了沈丛婷的手掌,沈丛婷在家中刁蛮惯了,想打谁便打谁,不想她竟敢躲开,一个收手不及差点跌倒,十分狼狈喜感。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都极力憋着笑生怕惹恼了沈丛婷。主殿后头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华婉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女子莲步轻移,带着桂嬷嬷与两名宫女走了过来,她身穿月白色百褶如意裙,一身玫瑰红宫裳金线绣展翅凤凰,头上一支红珊瑚嵌琉璃凤簪,气度雍容沉静,唇角微微勾起,美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