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走在山路上,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对着林中的小鸟学了几声鸟叫,又追着一只彩蝶跑了一会儿,秋童快乐得像个孩子。蓦然想起如果带着女儿糖豆来就好了,她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可惜长枫为了培养女儿的所谓贵族气质,非让她上寄宿制私立幼儿园,学费贵得离谱不说,一个月只能见两次面,害的娘俩每次分别都像永别一样难过。
想到女儿那可爱的小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秋童的心霎时沉了下来。
顺着山路走下去,等到又呼吸到那熟悉的甜香,才发觉居然又进了百合园!
支起画架,秋童看向前方的紫藤花廊。
她是准备在这儿作画吗?为什么不假思索地就来了?眼前的景物与她梦中的花园何其相像,以致使她根本不用细细观察,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就已勾勒好整个画面。
站在高大的合欢树下,仰起头,一朵合欢花随风飘落,像一把粉色的小伞在空中旋转,她张开双手接住,一朵,又一朵……
“喜欢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秋童吃了一惊,转身看去,季尚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
“喜欢。很美!”秋童由衷地说道,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种这么多合欢树?”
尚东唇角上扬,眼神中充满了爱恋:“因为这是我爱人最喜欢的树。我曾经承诺要给她一个种满合欢树的花园。”
心中一痛,秋童看向身边的人。然而他直视着前方,眼中似乎只有那些盛开的合欢花。他的话语那么熟悉,面庞却是那样陌生。
不,这不是他,秋童,你不要乱想了!
“你的爱人,她,没有一起来吗?”虽然知道这样问有些冒昧,但还是控制不了内心那个任性的自己,想知道他更多一些的心理最终占了上风。
他面色微沉,依然看着远方,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没有。很久以前,她走丢了。”
“走丢了?”秋童诧异地问道:“那你没有去找她吗?”
他收回目光,看着孩子一样脸上写满了好奇与讶异的秋童,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现在,我正在一步一步靠近她,感觉离她越来越近。”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这个人用整个生命最美好的时光去守候?说起她来,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甜蜜和幸福竟然令秋童隐隐心酸。
“如果你找到她,可以让我见见吗?”她真的很想看看这个和自己有着一样喜好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子,或许就是前世的另一个她吧?
“当然,没问题。”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挂着那抹宠溺的笑容。
这份宠溺是因为另一个人而起,不是你的,秋童,是该离去的时候了!她忍住这种莫名其妙的酸涩,低声跟他道别:“我该回去了,再见。”
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正要沉没的夕阳,不知是有意挽留还是兀自感叹:“落日这么美,再看一会儿吧!”
是的,落日熔金,百合园里每一棵合欢树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中,就连他的周身都像镀上了一轮金边。这是最美的时刻。而这最美的一切都不是她的,虽然他的眼神那么温暖,那么熟悉。
曾几何时,有个人笑着对她说:丫头,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花园,花园里遍种合欢树,你穿着洁白的长裙在那开花的树下跳舞。
曾几何时,那个人牵了她的手,在落日的金色余晖里奔跑:丫头,快来,去看看我们的日落大道!
那时的风,如今日这般和缓,轻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他清亮的眸子里,跳跃着金色的火焰……
眼中悄悄蒙上了一层轻雾。她拿起画笔,手腕翻转,不一会儿眼前的景象就搬到了纸上,惟妙惟肖,只是原本他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缕金色的阳光。
季尚东一直看着她作画。直到看见那缕阳光,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唇角挂着一抹苦笑,“终是入不了你的法眼。我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被视为无物!”
秋童收笔,退后几步打量着画面,淡淡地应道:“这是合欢树的梦境,人一进去,梦就醒了。不要打扰别人的梦,哪怕它只是一棵树。”
一朵花旋转着落在秋童的头发上,季尚东轻轻拈起它,“是啊,梦总是美好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听到他略显忧伤的声音,秋童转脸看着他。他脸上一副受伤的表情,眼睛重又看向远方。
他的眼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迷茫的忧伤?令人心动,又令人心痛!
忽然很想问他那捧玫瑰是不是他送的,转瞬又感觉到自己的好笑:凭什么会是他呢?除了眼神与身形与早已逝去的云扬有些相像之外,还有什么是熟悉的呢?迄今为止他们只见过一面,而他早有了爱若至宝的爱人,自己才是自作多情啊!
秋童收拾好画具转身离去。风携着合欢花在她身后飞舞,仿佛一声声飘落的叹息。
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笛声: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脚步一滞,秋童好想返身回去问一问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勾起我对前尘往事的怀想?你是不是我梦中那个无处不在的影子?
不,不要停,不要回头,身后的一切不属于你,别再把自己沦陷到那些伤心过往中去了!
秋童逃一般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