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衡没有办法正视。
“有一次,我差点杀了钟序。那一早晨,我又想杀朗将。”曲央缓缓地说,“想了很多种方法,总有一种可以实现——这种事情藏在心里就可以,谁让你非要问呢?我很庆幸,甘纳给了一个地方可以容身。”
迟衡松开了手。
也许应该暧昧着,那天根本不该直接和他说,结果因为将他拒之门外,而彻底离开了:“曲央,我们可以成为一辈子的挚友,一起骑马,一起打战,为什么不行呢?”
“你愿不愿意,一辈子只做朗将的将领呢?”
“曲央……你不该……”
曲央忽然愤怒,白皙肌肤下的血管若隐若现:“那我应该怎么做?你说我该怎么做?眼睁睁看着你跟他……还说什么让我也喜欢朗将的蠢话?这怎么可能!如果不能给我承诺的话,就什么都不要说!”
“你要什么样的承诺?”
曲央压抑住强大的痛苦,握紧刀的手青筋慢慢消去。许久才说:“从你说一辈子喜欢朗将的那刻,就给不了了。哪天,我成为你和你的朗将的噩梦,才是追悔莫及。现在分开,还可以留个好的念想。”
不该是这样的解决方式。
曲央渐渐恢复到最初的冰冷僵硬:“甘纳说,他愿意帮我们一起活捉炻州王——炻州王对苦兹觊觎已久,他早就不耐烦了,现在是斩草除根的好时候;胜利之后我会离开颜王军,帮甘纳建立起一支劲军,以御外侮。”
迟衡说不出话来。
“这是好事。于私来说:我若跟着甘纳,一路青云比在颜王军好;于公来说,甘纳不是平庸之辈,颜王军和他合作,一则炻州会安省很多,二则他日攻击西南王,他会是很好的盟友。”虽然有理有据,听上去,言不由衷。
相对无言,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迟衡指着曲央的手:“你没事吧?是甘纳的蛊毒吗?”
曲央看了看手腕,忽然自嘲:“要紧吗?只要一回来就会消失,没必要隐瞒。如果从一开始,你就跟别人一样漠不关心,我就不会会错意。”
迟衡还想说什么,听见笃笃的两声。
门扉前,甘纳扶着半边面具,微微颔首含笑:“曲央,既然你不好开口,本王刚才已告知岑都统:作为两个人的交换,本王已与你约定,留你在身边,两厢情愿,他不信,非要来直接问你。”
左看一眼迟衡,右看一眼曲央,旁边的岑破荆,发青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曲央,是这样吗?”
曲央点头。
岑破荆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又不是只有这一种办法,为什么?迟衡,你怎么也不劝劝曲央?”
劝得动吗?
以及此情此景,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合适,曲央已把话说得那么绝了。迟衡看了一眼甘纳,压抑着怒火和郁闷走出门去,莫名的排斥感,在两人之间悄然横亘。
甘纳亦没有打扰岑破荆和曲央,转身遇见了姗姗来迟的东领主。甘纳调笑:“东领主,你说,颜王军选人莫非是先看样貌出挑的?他们四个还都不错,少见这么有胆识的。”
东领主以为他们谈论了国策之类。
甘纳摇头:“虽不知谋略如何,但言谈举止,都有一种自信昂扬之势,就连怕蛇的容越,面对本王竟然也毫不胆怯。人只要有势,还怕成不了气候?”
东领主笑道:“郡王的威严,极少人不惧。”
“趁人之危挖人墙脚是不够光明。但让曲央这样的鬼才埋没在颜王军,不如为我所用。领主,你说呢?”
“郡王远见。”
二人谈笑宴宴,渐行渐远。
而依旧在那棵大树下,迟衡抱着脑袋,郁闷地蹲着,与曲央的往事历历在目。话都已经挑得这么明白了,无论怎么做都不对。迟衡深知,无论如何,曲央都回不来了。想到曲央直接地说他曾想过要杀钟序和朗将,又是不寒而栗。
就像曲央的弯刀一样,一旦刺出,必要见血才能收得回。
为什么,他是这么非一即二的人呢?
一丝回环余地都没有。
留,怎么留,曲央要的不是留,而是留下来的理由,自己是无法给他的。
脑子不够用了。
不多时,岑破荆出来了,脸还是铁青的,气呼呼地走到迟衡跟前,瞪了他一眼:“我就搞不懂了,他留在这里和你在颜王军有什么关系!难道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吗?做不了情人做朋友就不行吗!迟衡,我看你和曲央搭一起也不错,实在不行……不如……你们干脆……反正朗将也没看上你,是不是?”
迟衡幽幽地说:“不行!”
这种事,勉强不得。如果没有朗将,或许还有可能,现在这个样子,自己没法了断,曲央更不会委曲求全的——再说,如今话都说到这份上,自己就算愿意,曲央也绝对不会愿意了。
“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一哄?回颜王军再从长计议!”
“你敢对他说假话吗?”这不是说说就算的,迟衡郁闷了一会儿问,“你怎么回答曲央的?”
岑破荆气呼呼:“我能怎么说,他武艺这么高强我能拿他怎么办,当然是随他,反正还没捉到炻州王,他也还有时间想。至少,你和容越的人头保住,别的都有办法。”
或许吧。
两人一起郁闷地蹲在大树下。
个中曲折唯有容越不清楚。回来见一个一个黑着脸,纳闷了:“怎么我一回来天都变了,是不是甘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