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一愣,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可以……放我走了吗?”
犹记得在阴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自己被魏主簿威逼加哄骗着,在一份供词慌慌忙忙的摁下了指印,画了押,接着便面带恐惧的看着魏主簿,哀声道。
但对方只是若无其事的一笑,然后和狱卒低声说了句什么。
“主簿您放心,我定会好好看管她的。”
狱卒闻言,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放着精光,喜滋滋的回道。
“你要干什么?”
等魏主簿负手离开后,狱卒搓了搓手,欺身前,就要扯她的衣裳。
她吓得尖叫起来。
“有本事,就叫得再大声点儿。”
狱卒腾出手来,在她胸前的软肉狠狠的捏了一把,阴侧侧的道:“最好是把旁的人都引过来,大家伙儿一起,好生的陪你快活这一遭。”
“你敢!”
宝珠心中大骇,下意识又想尖叫出声,却硬生生收住了。
但她没有放弃抵抗。
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去推他,并在他脸挠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子,揪掉了他的一撮头发。
“臭娘们儿!”
狱卒大怒,扬起了蒲扇般的巴掌,就要打过来。
可他的身体忽然晃了晃,紧接着便倒了下去。
“没事了。”
一件黑色的外袍盖在了她的身,遮住了她那暴露在外的肌肤,也遮住了那被撕成碎布条的衣裳。
“我带你出去。”
凌准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昏倒在地的狱卒,犹豫片刻,终是没有痛下杀手,而是绕过他,向牢门外行去。
宝珠跟在他的身后,悄悄的抬起眼,凝视着他。
他的身躯颀长,因着她的仰视而显得格外的挺拔峻岸,令人心折。
“还能走吗?”
眼看她的步子越来越慢,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凌准皱着眉,略有些踌躇的说,“不然,我来背你?”
她的脸红了红,随后低着头走来,顺从的趴伏在了他的背。
明明是温香软玉在前,凌准却有了苦笑的冲动。
其实,他是不怎么想背她的,但她却毫不犹豫的来了。
而他真正想要背的那个人,却在清凉山的山脚下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之后在漫天风雪中,他想要为那个人撑伞,仍是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在他出神的这一瞬,宝珠也不由自主的走了神。
年轻男子的体温是那样温暖而熨帖,似是能抚平她所受的惊吓,让她的心无来由的安定下来。
他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可靠。
“出去!”
然而这一声厉喝,却无情的摧毁了她的少女情怀。
“我让你出去!”
察觉到身后的人迟迟未动,凌准立刻面如寒霜的催促道。
“知道了……”
宝珠含着泪,委委屈屈的退下,并掩了门。
“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你。”
凌准看也不看她一眼,而是专注的望着许含章,琥珀色的眼眸里滑过一丝莫名的惘然。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该怎样说出口。要刨根究底的问明白,不给你含糊其辞的机会,却又不让你觉得反感,不触及到你心里的伤疤……我自认,是没有这个好本事的。所以,我只能慢慢来,只能等着……等到你完全的信任我的那天,等到你觉得说出来也没有关系的时候……我再来问你……但是,我不敢再等下去了……我怕,自己再没有机会了。”
“问吧。”
许含章强自镇定的微笑着,一颗心却缓缓的沉了下去。
“在窑场里,我曾听你谈论过对郑元郎的印象。你对他的观感,是很好很好的。而我在你的眼中,又是什么样的呢?”
凌准斟酌了再三,挑了个自己最着紧的问题。
许含章很是意外没想到他最在乎的,居然是这个。
她不禁微微一笑,心下稍安的说道:“当时我没有立即回答,说是要隔天再答复你,并不是出于敷衍,而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有着很特殊的意义,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便觉得你有点儿意思。因为,你是第一个能看到我灵识的人。而且,是活人。之后在荒宅里、在酒肆里,我对你的印象是越来越好。无论是面对心怀不轨的恶童,还是身世堪怜的弱女子,你的行事都很有分寸,在守住自己底线的同时,却又保留着一腔热血。像你这样的人,真的是很少见了。”
“更多的好听话,我也不说了。我只能告诉你,郑元郎此人,当然是很好很好的。而你,自然是更好,更好的。”
“还有……你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
许含章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垂下了头。
“有多重要?”
在明了她的心意后,凌准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了。
“这个,你先不用回答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方才你和楚娘子说话时,有几句……我是听进心里去了的。”
“她说,在看着孩子们一天天的长大后,突然觉得仇人们都不是那般可恨了。甚至……觉得如果没有他们的插手,她就不能遇到自己的丈夫。她说,那是天的安排,和考验……她想过要放下仇恨,好好的过日子……”
他的目光柔和,轻轻的拂过许含章的面颊。
“其实,我曾经想过,若不是崔家的人在三年前做下了屠村的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