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让管事将大瓮搬来,架在熊熊燃烧的柴堆上,“等皮肉化尽了,就取几块好骨头出来,用玉锤碾细了,再往黏土里掺。”
“不要啊!”
女子听到这儿,岂不明白美妇想要做什么。
但没人能听见她的呼喊。
他们有条不紊的抬起尸体,丢进了烧热的大瓮,不多时便散发出一阵油滋滋的肉香。
待皮肉脱落化掉后,他们便按美妇的吩咐,将挑出的骨头仔仔细细的磨碎了,把它添进黏土里,投入窑炉烧制。
从始至终,女子都拼了命的想冲上去,阻止这一切发生。
可美妇像是早有准备,在门上贴满了镇邪的黄符,将她拦在外面,再不能往里进一步。
“最后,我看到了烧制出来的成品。色泽如玉,剔透纤薄。没想到我这样肮脏的身子骨,竟也能锻造出这般纯美的瓷器来。”
女子凄凉的笑着。
“我还听他们点评,说我的骨头很不错,比羊骨好用多了。到头来,在这些人的眼里,我只是混得比畜生强一点而已。”
她本打算要狠狠的报复一把,但没等到他们把符撤尽后下手,就见他们被几个破窗而入的黑衣人杀了,尸体也被投进了火炉里,不一会儿就烧成了灰烬。
“知道的太多,终归不是件好事。”
就这短短的工夫,美妇居然年轻了十来岁,肌肤变得紧致,身段变得丰腴。
她妖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唇,顺手将女子骨灰所烧成的瓷器轻轻一推,摔成了数块碎片。
“走吧。”
美妇伸手一挥,黑衣人便顺从的跟着她离开了。
“珙郎父子俩都死了,我若要报仇,便只能寻那妇人。于是我日日守在窑场里,希望她能再度出现,好让她也体会一下我的痛苦!”
正是有滔天的恨意支撑着,她才能在形体消失后仍执拗的存活了下来,甚至凝聚出一股不可小觑的灵力,把凌准钳制得死死的。
“我等了很久,只看到工匠换了一批又一批,却始终没见着正主。倒是前几天,有个挺模样俏丽的娘子摸到地道里来,如我以前一样犯起了迷糊,任人宰割。但她比我惨多了,整个人直接裹进了绿糊糊的汁水里,瞬间就溶掉了胳膊腿儿,只剩下一堆白骨,以及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在绿汁上悠悠的浮着。”
女子后怕的抚着心口,似是不想再记起那一幅血腥诡异的画面。
“所谓的绿汁,应该是用青矾和硝石加工过的,有很强的烧蚀力。”
凌准终于盼来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忙走上前来,对许含章说道:“我爹在行医时,曾遇到过类似的事件。”
据凌审言说,事件的起因是隔壁坊的某个郎君纠缠一位远近闻名的淑女未果,愤而在药铺里买了青矾,又去道观偷了硝石,想方设法的勾兑在一处,煅烧后用水浸泡,往那小娘子脸上泼去,毁了她的容。
待送到医馆时,这位小娘子面部的皮肤已经肿烂得不成样子,连颧骨都险些被蚀出几个小洞出来。
虽尽力施救了,却留不住她如花的容颜,只能使伤处不再溃烂发脓,让她稍稍好受一点。
“那个郎君,连猪狗都不如。”
许含章很是直白的评断了一句。
“是。”
凌准头一回听她说脏话,不禁觉得有些新鲜。
“以前我听一个道士说,他们有个秘法,能把成锭的黄金悄悄的化掉,想来也就和这个方子差不多。”
许含章突然话锋一转,抬眼往地道的出口方向望去。
那里黑漆漆的。
似乎,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