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庆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忆,“岂曰无衣,明明大家是拿着兵器一起上阵去,却不能一起回来……你若没杀过人,没在残垣断戟中捡过好兄弟的尸首,又何尝算是明白‘沙场’这两个字眼儿。”
赵和庆说着,拍了拍魏承安的肩膀,“生不逢时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魏承安却突然道:“王爷是怕了么。”
赵和庆没想到他会如此说,笑道:“我确实害怕……”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腿,“我在沙场上瘸了一条腿,跟着我的兄弟们丢了命,就为了这天下社稷,如今我不能打仗了,也不需要打仗了,退回这朝廷里,天天阿谀我诈,若说可怕,不比沙场上如何,我确实怕了,却未曾退缩过,我这辈子都在尽忠。”
“而你。”赵和庆将手搭在魏承安的肩膀上,用力捏住,魏承安顿时觉得琵琶骨疼的发酸,一点劲儿也提不起劲儿来,“小三爷若要说什么抱负,倘或真和我比起来,不用谦虚的说一句,不可同日而语。先将你的家长里短儿摆平了,再来朝廷里和我比比,整日躲在宅子里私塾里作霸王,真的好威风么?”
“你……”
魏承安头一次听别人这么说自己,就算郁瑞说自己,还是讲话儿说的委婉了,而赵和庆不同,他的话像带刺儿的箭,插得深,□带肉,只不过正中了魏承安的心尖尖儿,让他无话好说。
赵和庆又换做了嬉皮笑脸的德性,趁魏承安语塞没有防备,又在他另一边儿脸颊上一捏,随即双腿一夹,催马夺出。
等魏承安反应过来,只见赵和庆催马的背影,拿着弓的手扬起来,似乎是在和魏承安作别,朗声笑道:“乖徒,为师今儿个先回去了,你若伤春悲秋,趁今天一次悲完了。”
气的魏承安给了旁边无辜的树干一拳,只不过不得不说,赵和庆这一番话,确实是一副苦口的良药。
唐敬一行人回到了宅子里,虽一路上就是坐马车,但老夫人还是称乏了,魏元听说了老夫人回来了,赶紧从魏家跑过来巴结。
众人各回各家的院子去休息。
之前郁瑞带回来的那个小乞丐,被人按着洗漱之后,倒出落的像模像样儿,年纪并不大,但脖子梗的很直,就是不写履历,唐家的下人要求很严,出身都要清白的,每一个下人进宅子前都要写履历,起了票子才能来做事儿,这么大的家里,若是没有票子,混进什么人来也说不定。
只不过诚恕是从军营里下来的人,这若是摆不平,也白跟着唐敬这许多年了。
小乞丐最后还是拿着票子去了郁兮园,诚恕请少爷给他取新名儿。
郁瑞道:“你叫什么?”
小乞丐不说话,郁瑞一面伸手,芷熙就端起盖钟递过来,他掀开盖,吹叶儿,呷了一口,一面无所谓的笑道:“行了,我一直觉着身体发肤和姓名都受之父母,也就不给你改什么了,既是你不愿意说,那我就给你起了。”
小乞丐这才瞪着郁瑞,干巴巴的道:“时钺。”
诚恕叫他写出来递给郁瑞,郁瑞瞧了,道:“就这个罢,不改了。”
正说话间,峤襄过来请安,道:“少爷,前面儿来了客人,老爷请您出去见一面。”
“来的是谁?”
峤襄回道:“是连赫连大人。”
唐敬一行人方回来,连赫就追来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
郁瑞道:“等我换了衣裳。”
峤襄就吩咐人伺候郁瑞更衣,郁瑞趁着峤襄给自己整理衣裳的时候道:“你知道连大人是为什么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