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无缘无故被甩下座位的大汉又惊又怒,从地上爬起,竖起一掌向他的当头劈去。
王怜花懒懒散散,仿佛并不知晓身后危机,持扇之手猛然一振,铁扇绽如冷莲。
扇叶锋锐,齿如铁锯,从大汉腕间轻轻滑过,霎时割断了他一半手筋,鲜血飚溅之处可见森森白骨。
大汉握住右手痛呼倒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翻滚了一会儿,被一群僧人抬了下去。
长桌之畔发生如此大的动静,终于让鬼老九的目光从激烈的角力上收回。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笑盈盈的绯衣公子,咬着烟杆的大嘴咧开,露出一口脏牙:“这位俊俏的公子,所来何事?”
“我看你眉清目秀,一身皮肉白细的很,是想要向我自荐枕席么?”
口中说着轻薄之语,眼中却暗藏审视之意。
王怜花并未理会他的试探,铁扇轻摇,笑道:“鬼老九,酒喝腻了么?”
鬼老九端起面前的酒碗,笑眯眯道:“不腻不腻,如此美酒喝多少都不会腻。”
说罢,仰头一灌,喝个精光。
王怜花又道:“钱赌腻了么?”
鬼老九道:“哈哈,钱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他举起自己的右手道:“巧的是我这只手可是只仙手,只要摸一把骰子,钱就滚滚而来,要我赌上一辈子都不腻。”
王怜花笑道:“但我知道有一样东西,你绝对腻了,而且早已腻烦透顶。”
“哦?”鬼老九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腻了什么,这我可得仔细听听。”
王怜花瞳眸低垂,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道:“你瞧瞧这里,珍馐美馔倚叠如山,翡翠玉醅弃掷逦迤,真真是人间仙境。”
鬼老九道:“谁说不是呢?”
王怜花负又一叹,道:“但却少了一样东西。”
鬼老九道:“少了什么东西?”
王怜花唇角微勾,道:“少了鲜血、死人、杀戮,刀光剑影,阴谋诡计。”
“这样如死水一般的日子,难道你没有腻烦透顶?”
鬼老九微微一怔,王怜花所言仿若当头棒喝,他失神地喃喃道:“不错不错,是少了这些。”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我,我鬼老九会有十天半个月不伤一条人命,我必要扇他个大耳刮子!”
“可如今,我不仅半个多月手不沾血,甚至连具死尸都没见!”
他一拍石桌,大声道:“自从那两个老匹夫!”
高昂的声音陡然而止,他目光阴郁地扫了一眼智苦大师与无心上人的方向。
面上不甘与屈辱错杂,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我果然是腻烦透顶了。”
然后,他笑容狰狞地瞧着王怜花,道:“可这又与你有什么相干?”
王怜花抚掌而笑:“我就是来为你添点乐趣的。”
鬼老九道:“什么乐趣?”
王怜花道:“一场豪赌。”
“赌注是我俩的全身家当与两条人命。”
听到“人命”二字,鬼老九心脏重重一跳,仿佛全身的鲜血都激荡起来。
但他不动声色,咧嘴一笑,道:“但那个秃驴和臭道士,可是严禁杀人的。”
“你有胆量与本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违反禁令?”
王怜花笑道:“何需违反?”
“因为这两条命,赌的是我们自己!”
“他们管得了杀人,还管得了别人寻死吗?”
他目光灼灼,遥映火光。
“鬼老九,这盘赌局,你敢玩吗?”
鬼老九咧开大嘴,仰天大笑。
“哈哈哈,小子你记住了,没有什么赌局是我鬼老九不敢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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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什么最能让男儿热血沸腾?
美酒、美人、剑刃交锋……和生死一赌!
因为美酒喝的是君子义,美人缠的是男儿情,刀剑饮的是英雄血,生死赌的是龙虎心!
石室里的江湖人,一听到王怜花要同鬼老九来一场惊天豪赌,赌以两人的性命以及他们的全身家当,全都激动起来。
——这真是太刺激不过了!
众人抛弃了还在角力的斗士,如潮水一般涌来,似众星拱月,将王怜花与鬼老九围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