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住手下的一干将领部属,愿意投降的,齐牧一概接纳,不愿投降的,则处以斩首之刑,将首级送往盈州城献于天子之前,然后下葬。
其中,余住的首席谋臣江和,在殷子夜投奔齐牧之前,曾为齐牧的部下,如今却也坚决不降,甚至请求当场受刑。齐牧唏嘘一番,没有留他性命,而在江和引颈受戮后,命人好好照顾他的高堂与妻儿。
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齐牧刻不容缓班师回盈州城。鉴于要急行军,路途奔波艰苦,他本打算留一队人马在后方护送殷子夜回去,殷子夜断然拒绝了。
“侯爷当日既强留下子夜,如今却又想撇开么?”殷子夜笑道。
“……”齐牧眉头微微拧起,“子夜,此行回去,可能在入城之前就要进行一场血战。”
“我知道。”殷子夜语气平静。
尽管安州已平,然齐军数月征战下来,历经了一个月的攻城拉锯战后又是十日的猛攻,士卒伤亡不少,有效战力也疲惫不堪,回援盈州城这一战,可也不轻松。
殷子夜仿佛知道他在忧虑什么,近前几步,“侯爷,没事的。将士们当前恰归乡心切,且亲人大多在盈州,心中的牵挂就是最强大的动力,任何阻在他们回家路上的敌人,必定都挡不住他们的汹涌气势。此战,侯爷必胜。”
齐牧低头看着殷子夜澄澈的目光,许久,才郑重颔首,拉起他手腕,往自己的战马盘龙走去。
齐牧带着大军,也带着殷子夜回到了盈州城。当他一举突破叛军的阵营,打得叶臻旧人李莫的部队崩溃而逃,大获全胜率军入城之时,全城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从官员贵胄到平民百姓,无不夹道欢迎齐军的归来,过去半个月一直沉浸在惊惶无措、人人自危之中的盈州城,总算安然度过了这一劫。
☆、流言蜚语
结果当晚,殷子夜就病倒了。
二月上旬,时值晚冬,严寒未过。殷子夜在床上昏迷了三天,齐牧便守了三天。
陈大夫也没得出什么新鲜的结论,来来去去,无非是殷子夜底子本来就不好,抵抗力差,大冬天的,吹着冷风来回长途奔袭,军营条件更是恶劣,种种原因加诸起来,陈大夫说,等到回来才倒下,怕是已经憋足了劲了。
齐牧正看着殷子夜苍白的睡脸出神,沈闻若来了。
沈闻若第一日便来看过,后一直未听闻殷子夜醒来的消息,隔了一日,放心不下,又上门一趟。见到齐牧,沈闻若略行个礼,也走到殷子夜床边。
两人均无言。好半日,才一同出了屋来。
齐牧今日召集众人议会,取了安州,破了叛军,仍有诸多后继之事要料理。两人这会一起过去,时间差不多。
“闻若,这次多亏有你保住了盈州城——”
沈闻若忙道,“此乃闻若分内之责。”
“想闻若一介儒士,却敢只身入敌营,此等气魄,很多武将都有所不及啊。”齐牧说到这,不由想起殷子夜对沈闻若的评价,凝重道,“闻若果为本侯之子房。”
沈闻若一愣,齐牧这个比喻,在他听来,总觉得不那么舒服。但齐牧很快又谈到了别的事,沈闻若便没太放心上。
两人一同前往殿堂的方向,忽然,齐牧在即将走出一个转角之处时刷地止住了脚步,沈闻若在他身旁跟着停下。
有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齐牧所以在意,是听他们提到了殷子夜。
“唉……”这是一道较为苍老的声音,“侯爷唯才是用,唯才是举,本非坏事,可是这个殷源,实在是……”这人想了半天,或许是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会儿,另一道年轻的声音接上了,“斯文败类!”
“唉。”老人又叹了口气。
“早就听说此人常好杯中之物,竟曾因宿醉而缺席侯爷的议会,狂妄至极。且平素乖张孤僻,甚少与人来往,我看这样的人,确也无人愿意与之深交!”年轻人忿忿道。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自古名士多有负俗之讥,暂且不论。然此人连最为根本的忠义都做不到,竟于临危之际在众目睽睽下独自寻路逃脱,这等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徒,何足以与其论天下?”
“偏生侯爷对他信任有加,言听计从,连生活起居都关怀备至,我们这些部属,侯爷对谁那么上心过?就连功绩累累、以身涉险的沈暮怕也没这待遇。侯爷一世英明,怎么这次就跟中了邪似的?”
“我看不止是侯爷,”又一道年轻人的声音响起,原来这一行有三个人,“沈暮、石川这些人都向侯爷大力举荐过殷源,这又怎么说呢?”
“石川这人虽有智谋,然品行不端,跟那殷源一路货色,自然要护短了。”那个年轻人只说石川,却不谈沈闻若,实在是沈闻若人品与才干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石川也是齐呐中较为重要的一位,然与殷子夜不过点头之交,见面最多便是齐牧召集众人议事之时。
那年轻人继续说,“我看咱不如联合诸人,向侯爷——”
“向本侯怎么?”齐牧一步跨出去,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三人都是一怔,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老者是陈放,两位年轻人分别为孔邦、王歌。
沈闻若也跟了出来,向三人一一作揖道好,正想引开话题,齐牧强硬地打断道,“有什么话不妨趁现在说了,本侯还没听够呢。”
谁都看得出齐牧此时脸色相当阴沉,濒临震怒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