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白被这句话顶得难受,越看小孩儿那天真无邪的脸,越是心口一阵发闷,只有起身,换唐晚坐在床边陪着。
唐晚摸着小顾的头,说:“傲天师叔祖就是因为腿伤未能及时医治,后半生都拖在轮椅上了,你乖,要忍一忍。”
顾云梦点点头,拍了板:“长痛不如短痛。”
因此四人决心还是请琴白为小顾洗护一下筋脉。
琴白踟蹰了半天,才走到顾云梦的小榻边上,低声说道:“有些痛,要忍一忍。”
洗经伐脉,可不是什么小痛。他记得他筑基的时候,算是洗经伐脉了一次,只觉得整个人从身体里裂了出去,这才算脱胎换骨,洗干净了。故而他同顾云梦讲话时,都把声音压得低低地,怕人发觉他有些颤抖。
顾云梦点了下头,想讲话,无奈嗓子只能蹦出几个破碎的音,只好把嘴闭上。
琴白伸手扶上小顾的额头:“你是有话要说吗?”
顾云梦点头。
琴白说:“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顾云梦眨眨眼睛,但是没有点头。
琴白看着小孩别扭的样子:“就现在一定要说吗?”
顾云梦点头。
琴白有些无奈:“那只有我与你做个契约,你就能告诉我你想说的。”
顾云梦点点头。
琴白叹了口气,要是他这时候起了坏念头,杀人夺舍之类的,顾云梦真是一点防备也没有。但也是这样,才显得这个人对于他来说特别的可贵吧。修真界、凡人界,来来回回,他碰到无数人,就连周六,也不过是因为身为仙尊的他捏着那人的续命大权才甘心为他卖命,三界之中只剩一个顾云梦,屡屡为他涉险。如今伤成这样,“一片赤诚”四个字也不足以说完他的小顾。
琴白想着,不知该喜该悲。他指尖凝了一团灵气,刚要压入顾云梦的眉心,却被另一道灵气弹了回来——是唐承影的契约。
琴白看着小孩坚定的眼神,心说:真是没办法了。他抽了一丝本命真元容在灵力里,慢慢压入顾云梦的眉心,说道:“从此之后,你我之间,不必再生分了。”
顾云梦感到一股相当柔和的力量钻进来,所行之处却疼得口里发苦,脑中有一个很大的回音在说什么,像念经一般让他听不清楚。
好在只是一瞬就完事儿了,顾云梦赶紧问琴白:这是什么?
琴白说:“这是共生契约。”
顾云梦说:怎么契约还有这么多种?之前唐承影给我签的不是这样,这好疼啊。
琴白揉揉顾云梦的头发:“他跟你签过平等契约了,在契约完成之前,我不能再同你签一样的,只有共生或主仆契约,只是主仆契约,我想,我们并不合适。”
顾云梦听到这话,心里有点得意,这才说:其实我想同你说,唐晚师叔是非常好的人,你千万不要为难他。
琴白听着有点难受:“我哪里为难过他?”
顾云梦小心翼翼地看着琴白:不,只是我从前没提过他,怕你见他面生,不太搭理……
琴白冷哼了一声,不答话。
顾云梦使劲挪了一下胳膊,蹭到琴白的手:我怕有魔头装作是他让你受骗,也怕你警觉太重让他受伤,还好你们两个都没有事情。
琴白低声嗯了一声,说道:“知道了,你别再费力气,等下为你疗伤你是要痛的。”
顾云梦点头:没事儿,不就一会儿嘛。
唐晚这时揭开帘子进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动手?”又于心不忍地摸摸顾云梦的小手小脸:“好孩子,出门在外吃苦头了。”他心里难受,于是更加语气不善地对琴白说:“要弄快点弄,磨磨唧唧的。”
琴白不咸不淡地看了唐晚一眼,算是听懂了为什么顾云梦一定要提前跟他说那些了。他坐在顾云梦的小榻边上,把小孩儿半抱起来,将灵力缓缓地灌入小顾的全身。
顾云梦疼得浑身冷汗,不住地抽筋,强忍着不去抓咬琴白,只好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唐晚看了几眼,实在是看不下去,匆匆摔开帘子走了。
外面周六焦急地等着,看到唐晚出来了以后,赶紧凑上来,想问又不敢问。
唐晚毛躁躁地跺了两步,兜了个小圈子,走回来,对着周六说:“无事。哎,无事。”说罢直接到院子里去了。
周六看看屋里屋外,他都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去厨房烧饭。小顾生病了,要熬一锅白白的米粥,配上些榨菜肉丝,他肯定能早点好起来。
☆、019
019
约莫过了一刻钟,琴白从屋里出来了。他略一思索,便到院子里寻唐晚去了。
唐晚站在海棠树下,此时正是春末夏至,海棠的花已经卸了,树上的叶子却一日比一日亮丽,郁郁葱葱,惹人欢喜。
虽有美景,却无人赏析,唐晚站在那里,眼神却飘得很远,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他听到琴白的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这时才发现,原来他的手上停着一只小小的鸟型机甲,琴白仔细一看,正是那天他同小孩儿一起修好的那只。
琴白向唐晚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唐晚把机甲鸟收进袖子里,转过来对琴白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讲了句“见过仙者”。
琴白只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搭话。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站在树下的两边,各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谁也不理谁。
琴白见地上有残存的海棠花瓣,不由想起来前两日,小孩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