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这般胆小怕事,当真没出息。”女子嗤笑一声,“你是怕那宁楚仪,不敢得罪他?”
李梓点点头。
女子娇笑:“他,你不能得罪,难道我便能得罪了?”她悠悠站起身,伸手将地上的程拓文拉起来,“既然阿郎犹豫不决,那妾身先送上这份大礼,之后阿郎再好好考虑吧。”说完,也不知怎的,她手上忽然冒出一把匕首,下一刻,程拓文就被扎了个穿心透,喉咙里嘶嘶几声就没了气。
李梓吓得转身便要跑,那女子一把抽出匕首,从背后甩来,倏地一声擦过李梓的耳畔,咚的一下钉在门框上。
李梓吓得几乎屁股尿流,腿一软坐倒在地。
那女子绕到他身前道:“现在,阿郎可愿意帮忙了?”
李梓立刻点头如捣蒜。
回想起昨日,李梓又是一阵冷汗直流。他看了看做侍婢装扮的恶女,小心翼翼道:“那宁楚仪当真会上门?”
“当然。宁平举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的,他定然会替他兄长上门来拒婚。”那女子还是一脸柔顺的样子,低头又剥了个葡萄喂李梓吃下。
李梓真是恨不得现在就被葡萄给噎死,但是看这女子的样子,恐怕是噎死了还要被鞭尸,于是硬着头皮问道:“那拒婚之后,我又该如何?”
那女子眼波一转:“那,自然该我上场了。”
李梓无比忐忑,冷汗滑过眼梢,颤声问道:“还不知女侠如何称呼。”
女子掩嘴一笑:“叫我容儿便好。”
果然,未过多久,宁楚仪真的上门了。见了那仪表堂堂的捕快,李梓咽了一口唾沫,堆上满脸笑意道:“宁公人?宁公人今日所来何事呀?”
宁楚仪接茶坐定,揖了一礼,道:“是为我兄长的亲事而来。”
李梓动了动胡须:“哦?令兄怎地说?”
“家兄自觉粗鄙不堪,怕委屈了良人,特意托某前来赔罪,谢过李阿郎的美意。”
果然,李梓不动声色瞄了那女子一眼,嗯了一声,道:“恐怕是令兄看不上那舞姬的身份啊。某昨夜里又细想一番,那一倚门卖笑的舞姬怎能配得上令兄一顶天立地男儿,某昨日思虑不妥,该我向宁公赔罪才是。”
宁楚仪一愣,辩解道:“家兄并非低看他人之人……”
“这样吧,容儿,你在我身边随侍多年,虽然名为侍婢,实则情同父女。我见你也到待嫁的年纪了。我跟你说,这宁平举虽然是个哑人,然而手艺精湛,为人端正,相貌堂堂,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啊。我若将你许给他,意欲何为啊?”
容儿脸上露出娇羞面容:“阿郎待我如父,婚姻大事,全凭阿郎做主。”
宁楚仪一怔:“家兄并非以退为进……”
“诶,宁公人。婚姻嫁娶乃是切身大事,令兄有才,容儿有貌,郎才女貌,宁公何苦阻拦啊?”李梓摸摸胡须,“宁公莫看容儿只是个侍婢,她家世清白,且她的亡父于我有恩,他临死前,我可是指天发了誓的,要为容儿寻一门好亲事。令兄才华横溢,且人品出众,当是不可多得的良人,配容儿正好。你放心,容儿早就除了奴籍,且李某许诺,若容儿能与令兄结为良配,定然别加资遣,妆奁丰厚。”这话说的李梓几乎暗吐鲜血,这哪里来的煞星,竟然还要逼着他出嫁妆,他连见都没见过她啊。不过,只要能把这煞星送出门,就算吃点亏他也认了。
宁楚仪眉头皱起,为难道:“李阿郎,你真的是误会了,家兄是因着自身不足才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并非……”
“宁公人到底是何用意?”容儿丢下手里葡萄,站了起来,美目盈怒瞪着宁楚仪,“宁公人这般推辞,是在嫌弃容儿不堪吗?”
☆、诡计
容儿道:“妾身自幼服侍在阿郎身畔,自问向来洁身自爱,虽然不敢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然而也能识得音律,读过千字文,女红也能拿得出手。敢问宁公人究竟是嫌弃妾身哪一点?给我点时日,定能如宁公人的意!”
宁楚仪听闻此言,连忙从席上起身,语气恭肃道:“容儿姑娘误会了,宁某此番前来,并非得寸进尺,以退为进。家兄昨日与某商议一番,他向宁某表明心迹,他是个哑人,生活不便不说,且我兄弟二人家贫穷苦,宁某又是贱籍,对兄长多有牵连,兄长是怕是委屈了良人。今日不管面对何人,这桩婚事,宁某也是要替兄长推辞的,绝非故意冒犯容儿姑娘,请姑娘切莫误会!”
容儿脸上神色变幻,未久,别过脸去,泪水无声流下,口中凄苦道:“容儿一直随侍阿郎身边,心道阿郎待我如父,定能为我寻得一门好姻缘。谁知今日竟然被人当面拒婚,却叫容儿的颜面往哪里搁!羞煞我也!”说完捂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宁楚仪几乎一个头两个大,他还以为今日上门一番赔罪便能将事态平息,谁知又惹出这番风波,还伤了一无辜女子的心。当下心中对这李梓是又气又恼,然而对方也是一片好意,如此他反而无话可说。
这恶女一番演技真是逼真至极!李梓看到那两行清泪便已经嘴角狂抽。良久,他方端正颜色,露出为难神情,道:“哎呀,李某原来是一心想做好事,成全一门好姻缘,谁知……容儿向来心高气傲,这番下去,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她方可,这可如何是好啊!”
宁楚仪苦笑:“还请李阿郎好生劝慰容姑娘一番,今日宁某先告辞,改日宁某携家兄亲自上门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