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不能这样躲避下去……
半晌,他懊恼站起身,虽然躲避不是办法,但是现在他实在是没脸面对子硕,还是能躲一时是一时吧。想到此,他提脚换了个方向走去。想到对子硕的愧疚,他忍不住把脖子缩进肩膀中。
惨白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这样看起来,他真像个缩头乌龟……
算了,乌龟就乌龟吧。他心里也是欲哭无泪,当一次乌龟又何妨?要是变成乌龟就能让子硕消气,他便是谢天谢地了。
走出巷子,他认准方向,疾速奔跑起来。片刻之后,他立在红袖楼的屋檐上,俯瞰院中零落照光的红灯笼,如今夜已过半,不管是伎人还是客人,差不多早就歇下了。院子里唯有风声,还有偶尔传来的一声娇吟低喘,落入耳中,让他窘的恨不得挖洞钻入地下。
今日看那鸨儿神色,分明是有话要与他讲,却是畏忌沈白凤在场,不敢当面说出。他此刻转身回来,便是想知道鸨儿究竟想告知他什么事情。
他在屋檐上奔走一圈,终于认准鸨儿歇息的房间,他跃到房檐上,一个倒挂金钩放下身体,抬起长胳膊去敲窗户。
笃笃笃,笃笃笃。敲击的声音在暗寂的夜里听起来颇有些惊心动魄。
过了半晌,房中毫无响应。宁楚仪皱起眉头,这鸨儿睡得未免太死。他凝神听向屋内,一道浅淡绵长的呼吸自榻上传来,接着一阵悉悉索索,听起来像是翻身的声音。
宁楚仪无奈,只好又抬手敲了几下窗棂。仍是没有反应,宁楚仪低声道:“在下乃是宁捕快,夜半叨扰,实感愧疚。然有事要向三娘请教,请三娘开一下窗户,出来一见。”
室内响起了一阵鼾声,那鸨儿竟然睡得更死了。
宁楚仪摇摇头,翻身跃回檐上。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误会了鸨儿的意思?若真是有事定要告诉他,又怎会睡的这般深沉?若是半夜强行进去弄醒了她,结果却并非他以为的那样,岂不是太过尴尬?他纠结了一会,只能叹口气,跃下房檐,抱着赴死的心情回了家门。
然而天不从人愿,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他推开房门,便立刻看到了坐在案边的那个伟岸背影。听得动静,子硕转过头,那双深绿的眸子,映着月光,如两泓深深的潭水,幽得吸魂。
宁楚仪与他视线相对,不由一阵神情恍惚。这么美的眸子,这世上怎会又一模一样的两双呢?难道,他梦中那人,其实便是子硕?
他的梦,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许只是他的臆想……
他梦中那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心中升起对子硕的无限歉疚,他想躲开他热烈纠缠的视线,却又忍不住与那胶结在一起,身上忍不住一阵燥热,他吞了吞口水。
子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眼中露出笑意,冲他招了招手。
宁楚仪硬着头皮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你一直在等我?”
子硕掰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道:是啊,想见你,于是来了。
宁楚仪面红耳赤,这句话直戳心窝,惹得他觉得耳道里都要噗噗冒烟。
“那个,那个,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刀早晚都得挨。大不了以后再也不见他!
然而想到以后见不到子硕,他心口又隐隐作痛。他看着这个人,也看了整整一年多,哪里又舍得……
子硕凝视他:“有话说却又为何不早点归来?我在这里等了你半宿了。”
宁楚仪哑然。
“若是为了昨夜的事,是我错了,该我道歉。不知楚仪是否愿意原谅我?”
宁楚仪凌乱了,这种羞耻的事,为何要提起来?
他硬着头皮道:“这件事不怪你,怪我。其实,其实我……”
“其实你还未做好准备。”子硕眸子弯了起来,“我心中有你已是良久,我只当你看我亦如我看你一般。怪我太过心急,还当你愿意跟我出去,便是答应我了。”
什么?答应他?答应他什么?难道是说答应要与他野合?他又是一阵凌乱,他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奔放的人?
“我回去也想了许多,我不该如此心急。你我虽然心意相通,然而并不曾言明。昨夜会吓到你也是正常,我保证,日后不得你首肯,一定不会勉强于你,楚仪大可对我放心,不必今日一般躲着我了。”
“在下,在下并非是在躲着你。”宁楚仪慌忙摆手,说得磕磕绊绊。
子硕眼睛弯起更甚:不是躲我便好。他写完这句话,抬头看向宁楚仪,那眸子里的深情如汪洋大海,瞬间就将他溺了进去,之前一心想解释的话,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你半夜方归,我估计你腹中也该觉得饿了。”子硕站起身,走向窗边,他推开窗户,弯腰拎了一个食盒进来,掀开后,只见里面摆了一盘圆形花朵状的蒸糕。宁楚仪识得,那是“七返膏”,得要厨子用极软的面团层层抹上油膏后再反复折叠翻转,一般要折上七次,最后再做成圆花,放到笼上蒸出来才好。这种面点,一般人家吃不起。他也在过年时才能偶尔吃上一回。
子硕将糕拿出来塞到他手中,满眼期待看着他,那眼神温柔又深情,看得宁楚仪心中一阵暖乎乎。
他拿起蒸糕,咬上一口,一阵松软甜香,酥嫩纠结的滋味在口腔回转,别提有多美味了。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子硕心情看起来大好,在他手心写道:“你看我教的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