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看着公良至打滑了一下的手指,怀疑他下一刻就要翻倒下去。
周幼烟除了剑以外最喜欢喝酒,酒量也好,魏昭则与她棋逢对手。说来有趣,魏昭那一圈朋友里,几乎个个都很能喝,只除了公良至。他十三岁第一次被魏昭撺掇着喝酒,一杯就倒,半点没觉出酒的好。那以后魏昭怎么威逼利诱都没能让公良至再喝一口酒,为无法与好友分享美酒深感遗憾,没想到今日能看他喝下一坛。
还是祭他魏昭的酒。
公良至到底没倒下去,他摇晃着一仰脖子,将酒浆倒入喉中,有小半洒在前襟。周幼烟笑起来,他也笑了起来。
“有酒有月有故人,有花更好。”公良至说。
公良至拿起还没下肚的解忧花,口中念念有词,往周围的树上一抛。紫色的小花在空中分出无数朵,粘上了树枝,顿时生在了上面,垂挂下千丝万条,如同紫藤萝瀑布。周边的两行乔木顿时绚丽多彩,在夜幕中帝流浆的金色光华映照下如同仙境。
公良至望着这繁花盛景,忽然说:“很明显?”
“倒也不是。”周幼烟说,“但只要与你们相处日久,再比我细心一点,也能看出点苗头。”
“看来不少人看出来了。”公良至自嘲地笑了笑。
“也就几个。”周幼烟安慰道,“大多还是猜测。”
“有个猜测便是……罢了。”公良至摇了摇头,又灌了一口。
“他没看出来。”周幼烟说。
“他看不出来。”公良至说,“如此甚好。”
旁听的魏先生一头雾水。
之前他们谈到周幼烟喜欢过魏昭,之后又笑谈起魏昭的桃花债,并无什么重要的事情。接着公良至撒了花,话题就突然进入了奇怪的哑谜阶段,魏昭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不看得出的暗号。
“你很早就知道了?”公良至又问。
“不算早。”周幼烟说,“开始我当你们只是要好……等你开始疏远魏昭,我才发现了。”
“反倒是那个时候?”公良至讶然道。
“是,也算过来人的直觉,那时我为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呢。”周幼烟笑道,“你总是一副修道路上心无旁骛的样子,我实在想不出你竟也会心有所属。”
“情之一物向来如此。”公良至默认了,“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即便知道,又哪里避得开?”
魏昭瞪大了眼睛。
公良至,心有所属?
时至今日,魏昭已经捏着鼻子接受了“公良至对一个凡人女人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道心破碎”的设定,然而联系上下文,按照周幼烟说的话来看,公良至居然在他死之前就和那个凡人勾搭上了?就是因为这个疏远他?而且不少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没人告诉他?!
魏昭觉得万分不爽,他皱着眉头盯着那两个人,但他们说到这里就停了,仿佛很有默契地知道对方所说所想——你们倒是继续啊?从头听到尾的人都没听明白啊??
他们就是不讲,留下魏昭一颗心好似被闷在锅炉里,煎熬万分,还噗噗噗往外冒气。
在魏昭筑基之前那一年,公良至原因不明地疏远过他。他们没有吵架,公良至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从某一日起开始用各种借口对他避而不见。
那段时间魏昭饱受煎熬,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公良至遇到了什么。他到处打听公良至的情况,却只听到一个毫无异状的答案;他抓到机会和公良至说话,公良至什么都不说,完全不承认在躲着他。
魏昭走投无路,只好去找神棍帮忙。占奕听他一说,非但不帮忙,还露出一张看热闹的脸。“哎哟哎哟,乾天双壁原来不长在一起啊?”他啧啧作声,让人很想揍他。
“去去去,我们几时长一块儿了?”魏昭翻了个白眼,“我上个月不是还跟你去探宝来着吗?”
“正是!”占奕扇子一敲手心,“你自己到处跟人跑,就不准别人到处跑?”
“不一样啊!他又没什么朋友!”魏昭脱口而出,对上占奕一脸看败类的表情,继续补充道:“而且他知道我要去哪,但这回有时候都找不到他人。”
占奕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魏昭:“嘿,你谁啊你,凭什么要跟你说?”
“我是他朋友!”魏昭理直气壮地说。
占奕用扇子点了点鼻子,问:“那咱们是不是朋友?”
“是啊,所以劳烦你……”
“我昨天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
“这不就对了嘛。”占奕说,“我们一样是朋友,你不知道我昨天在哪,你怎么没这么着急。”
“别闹了祖宗!”魏昭告饶道,“这不一样啊!”
这不一样,魏昭生性飞扬跳脱,朋友遍天下,非要让他把朋友排个行的话,他会为排出二三四五六抓耳挠腮,但第一的位置毫无疑问属于公良至。这不一样,全天下的朋友们如同等待探索的无数秘境,而公良至,他是魏昭去完哪里都要回的宗门。
“行吧,看你这么着急,不闹你了。”占奕收了半分嬉皮笑脸,继续露出一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但我还是不给你算,打扰人家恋爱要被马踢的。你有没有想过,公良至并没有什么苦衷,只是找出空来会道侣?”
“哈?”魏昭呆然道。
“知好色则慕少艾,公良至今年也十八岁了吧?”占奕说,“怎么的,你觉得自己不想找道侣,别人就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