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馄饨铺子吃了碗面条儿,去茶馆喝了几盅酒,逛花市买回一只鹦鹉,进戏楼结果赏了柳州白公子的画展。
转眼薄暮,这一天很是尽兴。姜宗孜感觉自己跟万主考官的关系更上一层楼,除了在他不经意流露出对白公子的好感时,万充的眼神有些可怕外,两人从早到晚相安无事相敬如宾,甚至还有了共同话题——当万充随口提到徐州的旱灾和赈济问题,姜宗孜表现出了相当的兴趣,咦,时事考点?两人就此问题探讨良久,姜宗孜受益匪浅,直觉自己的会元有了着落。他陶醉地想,他和万主考官是不是差不多能往高山流水那条路走一走了?
诶呀~
两人走在回府的路上。夕阳奢侈地捧出足够多的余韵,整条偏僻寂静的老街上下暖黄一色。路边伸出几枝暗香流动的梅花,虬曲苍劲的树干,是画里的模样。
出奇浪漫的景致下,姜三少爷涌上一股尿意。
于是他矜持地对万充说:“……我去那边小巷子看一看。”
万先生儒雅而立,颔首微笑:“嗯。”看什么看?
万充见姜宗孜精瘦挺拔的身影湮没于小巷的黑暗中,脑子里定格了一阵三少爷玄底玉带勾勒下的细柳腰,再定格一阵三少爷利索束起的黑发末梢那一点点的卷,继续定格三少爷白皙脖颈的优美线条,接着定格……
接着就听到了姜三少爷一声突破天际的凄厉惨叫。
事情是这样的。
姜宗孜进了这条不受光线眷顾的小巷后,心里有点怕怕的。但他更怕万充那个流氓偷看,就不自觉地往巷子深处继续走。
姜宗孜走了一会儿,看见不远处有个巨大的黑影,大概是堆起来的箱子之类的,于是打算借箱子和墙两道边,站出一个三角形,继而安全地如厕。
不曾想,裤子才解到一半,十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冲他围了过来。姜宗孜受到了惊吓,当即发出一声突破天际的惨叫。
下一秒,姜宗孜整个人被万充抓住衣领提了起来。姜宗孜的耳边风声呼啸,眼前光线错杂,没多久,人已在巷子之外。
夕阳为笔腊梅勾画的老街上,姜宗孜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自己皱掉的衣襟,仰脸崇拜的望着万充。
霸道万主考官一脸的风轻云淡:“姜三少爷在巷子里看什么?看得裤子都掉了。”
姜宗孜震惊低头,震惊地看着自己露在空气里两条长腿。
姜宗孜尴尬了。
姜宗孜从头到脚红了起来。
他说怎么感觉下半身冷飕飕的呢……
万充忍笑,在那一大波人冲出小巷前,表情严肃地给姜宗孜披上了自己的长袍,“喀”用力裹紧。脑子里定格一阵三少爷胡桃色衣摆遮掩下白皙笔直的yù_tuǐ。
姜宗孜闻着近在咫尺的万氏竹叶香,人越发红了。
十几个人吆喝着“别跑!”气势汹汹地冲出小巷。
姜宗孜从万充身后露出半张脸来张望,发现竟然都是官府的人。
“赵捕头,在办案?”万充温文尔雅地问。
那捕头一见万充,立马诚惶诚恐地抱拳:“不知万翰林在此,多有得罪。不知那位是……”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姜宗孜。
万翰林温文尔雅地微笑:“这是万某新收的学生。”
姜宗孜眼见着赵捕头看自己的眼神从“你已经死了”变成“阁下真是前途无量”,内心五味陈杂。他居然要靠万充来得到社会的认可?姜宗孜感觉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
万充浅笑着问:“赵捕头所查何案?”
赵捕头又抱拳:“京城的幼童失踪案闹了两个来月,二位想必也听说了。”
“可不咋的。”被排除嫌疑的姜宗孜吊儿郎当地抖着腿说。
万充宠溺地看了姜宗孜一眼,手一揽,把好动又不规矩的三少爷固定在自己身侧,温柔道:“好好说话。”
赵捕头咳嗽一声,强行一本正经地讲起事情的原故:“幼童失踪案一直不见线索,前不久,城南吕员外家的小公子也不幸失踪。但不同的是,没过多久,吕员外收到了一封勒索信。要求在今日未时前,准备一张万两银票,放到徒古街的戏外巷,也就是,万翰林您弟子……”
“我姓姜。”
赵捕头陪笑:“是……姜公子方才所进的戏外巷里头,长年堆着一些废弃的空箱子,勒索信要吕员外把银票塞进正中那只木箱的裂缝里。我们一群人埋伏了一下午,只候到了姜公子……呵呵,所以不慎得罪之处,还望姜公子见谅。”
万充慈爱地揉揉姜宗孜的腰,揩油揩得理直气壮,脸上的笑容也是一丝不苟:“勒索信,可否借万某一看?”
赵捕头赶紧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万充将信展开,只一眼,便由衷地夸赞:“文笔甚好。”
姜宗孜用由衷怀疑的目光瞥了瞥万充,再低眼看信。
倒怪不得万充夸赞了,这封勒索信措辞古雅,用典含蓄,每个字都是从书上剪下来的印刷体。
姜宗孜眯着眼从头扫到尾,嘴角一抽:“这不都是从《万子满全集》上剪下来的吗?”
“什么?!”捕头捕快们唰唰看向姜宗孜。
☆、勒索信
万充挑了挑眉,看向姜宗孜的眼神里,有深深的笑意。
姜三少爷清了清嗓子,“你们看,字的大小和纸片泛黄程度,通篇一致。不难看出,整封勒索信都剪自一本书。再者这印刷字体是颜体,梁国的书一直是用柳体印刷,去年才换成了颜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