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真的是天族,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无数乱麻般的思绪,此刻一齐涌进脑中,斐亚然简直像是被毛线球缠住的猫一样,焦躁地想要找到那个解开症结的线头。
“不管他们在想些什么,也不管他们做了什么,和精灵并没有关系,不是吗?”星轨漫不经心的话,忽然打破斐亚然的沉思。
斐亚然闻言,顿时怔了下。
就见星轨微微蹙着眉毛,眼底有着明显的厌恶神色,“我不喜欢那些外族,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王会允许他们进入艾泽拉斯。”
“今天,在看到那个那个龙族的亚连和龙将军亚当斯的时候,我就觉得,生而为精灵,真是太幸运了。”想到亚连那狗血无比的身世,星轨眼底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不解和嘲弄,“如果有一天,精灵也像其他种族那样,需要通过肮脏的血液来进行传承,从出生起就背负着痛苦与撕裂的原罪,那简直太可怕了,不是吗?”
说着这些话的星轨,有一种毫不自知的天然的傲慢。
斐亚然知道,那是浸淫在精灵骨子里的传承自灵魂的骄傲。
因为精灵生而高贵的出身,也因为精灵那丝毫不沾染血污的纯净灵魂。
虽然这一世同样生而为精灵,但在面对星轨如此理所当然的完全符合精灵思维方式的话语时,斐亚然却完全无法对他作出回应。
因为在他的心底,在他的灵魂深处,他知道,他始终都是那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来自于地球的寿命只有几十年的脆弱的人类。
精灵确实是创世神的宠儿。
在告别星轨,前往精灵王宫的路上,斐亚然淡淡想道。
斐亚然承认,在艾泽拉斯生活的这十年,他见过太多在地球上,没有见过的风景,也做到过太多,身为人类,根本永远也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艾泽拉斯,这片终年如春的树海,实在太过寂静了。
就像一口埋藏在树海深处的古井,永远无波无澜。
而生活在这里的精灵,也确实像传说中的那般,拥有鸟一般轻灵的身体,强大的自然魔法能力,拥有与动植物沟通的天赋,以及仿佛来自神之国度,经由上帝之手雕琢而出的完美外表。
这是个如同天堂般的存在。
但在这里生活的时间越久,那种日渐生出的,深埋在骨血里的寂寞,也就越来越深沉。
斐亚然有时候会忽然坐在艾泽拉斯的某根树枝上,望着这片绿色的树海,出神起来。
他想念那个人口爆炸,节假日走在街上,都会肩膀抵着肩膀,仿佛下饺子般人挤人的二十一世纪。
他想念他的骨血至亲,想念母亲温暖的手和父亲沉默却慈爱的笑容,想念妹妹对他毫不保留的撒娇与信任,想念那些嬉笑怒骂的朋友,甚至连那些曾经给过他伤害,或者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都让他怀念不已。
他甚至羡慕有父亲在身边的霍尔和苍岚。
还有亚连,即使他和亚当斯这对儿父子的关系明显不同寻常,其中的曲折也或许远比他所见到的还要复杂,但起码,那些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一个可以思念的至亲。
而他在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精灵没有父母,没有源自于血液的羁绊,也不信奉爱情。
所以,精灵永远也不会懂,人间烟火,究竟是一种何等美丽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来,这其实是一个冷漠到极点的种族。
所以斐亚然有时候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真正来自于神之国度的无忧种族,还是根本缺失了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的悲哀生灵。
夜幕低垂,繁星渐渐布满艾泽拉斯的夜空。
思绪一旦稍微松懈,便会被压抑已久的思念吞没。
等斐亚然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站在了精灵王宫一扇已经亮起花笼草光亮的巨大落地窗前。
他微微怔了下,迟钝的大脑在重新启动后,才看出,这似乎是精灵王房间的窗户。
想到这十年来,在这个世界上与他相处时间最多的精灵王,斐亚然的心头,莫名闪过一丝慌乱。
只是,还不待他平复好胸中的抑郁,理清心头的思绪,那扇白色巨石雕成,镶嵌着水晶的落地窗,就忽然悄无声息地慢慢向外转了开来。
一张天人般精雅绝伦的俊秀面孔,在花笼草特有的莹莹光芒中,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他眼中。
那是即使过了十年,也依旧在每次见面时,都让斐亚然无法不惊艳的完美化身——艾泽拉斯的精灵之主安斯艾尔。
早在斐亚然刚刚进入王宫地界的时候,安斯艾尔就已经发觉到了对方的气息。
他知道翡翠和星轨还有凯恩,被白安排在了五族大会的精灵族使团当中。
之前他也一直以为,翡翠这些天会住在五族大会的建筑群中。
所以,在察觉到那孩子回到王宫,还出现在他的窗外时,安斯艾尔其实是稍微有些意外的,同时也有些淡淡的疑惑,不知道翡翠特意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但他等了许久,都没见翡翠出声。
安斯艾尔便干脆指使风元素,推开了巨大的落地窗,想看看他的学生,究竟在他窗外做什么?
这么一看,安斯艾尔才发现,那孩子竟然在发呆。
竟然在精灵王的窗户底下发呆。
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脸上难得现出一丝茫然意味,向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