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尘不知该怎么形容当他在一所简朴却干净的平房小院儿里看见正收着杆子上的棉被的何子都时,他那心中不断翻涌的感觉,松了口气?庆幸?还是,心疼?
当他从沈媛媛的口中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时,他惊讶过后便是自责,而接下去的一句话更是给他一记猛棍——
他还记得沈媛媛是用怎样的一种愤懑和隐忍,恨不能冲过来给自己两巴掌的情绪接下去说:“也是,她外婆的,忌,日!”
入冬的阳光透过窗户,从他的背后洒进来,如一尊雕塑般静态,空气中弥漫着金灰。沈媛媛看不真切他的脸,或许,他也在忧伤?但既然忧伤,又为何选择伤害?
池尘开车从来没上过这么高的速度。
他心里某个地方正在大声叫嚣“快去找她!快去找她!”
这个声音越来越大,就渐渐化成在高速上疾驰的速度。
“尘大哥,张小娴曾说过,不喜欢一个人,那就尽快告诉她,让她能够找一个爱她的人,这才是最负责任的行为,不要自大狂,不要以为你会令对方很痛苦,那不过是一段试用失败的爱情,距离痛苦还有很远很远。尘大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自大狂,但你一定不想做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吧?”
这是沈媛媛在交给他子都家地址时说出的话。
这么长的一段话,概括整理进他脑海的就是一些“放手”、“放弃”的词,并且这些词在他脑子里不断转来转去,越放越大。
他略微松了松紧握方向盘有些酸疼的手后又死死握住。
他不知道现在的他对子都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是要他放手,他,做不到。
至少,不是现在。
说他自大也好,骂他自私也罢,他现在最想做的,无非是想要见到那个人罢了。
话说很久以后,有一天当夫妻俩回忆起往事说到沈媛媛时,池尘轻笑了声,抚着窝在他怀里的何子都的长发,淡淡地说道:“你们中文系的女生果真如外界传言,说句话都要引经据典,确实不好惹!”听得何子都是云里雾里。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何子都觉得现在这个场面让她如梦似幻。
门里,是一个正抱着棉被傻傻望着门外的男人的女人,门外,是一个直直站着深深望着门里女人的男人。他们的脚下是一条能够将他们连在一起的石子路,他们的四周是一声声入冬的虫鸣。没有任何现代社会的嘈杂声,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这片自然和这一男一女,远远相望,如痴如醉。
何子都虽然感到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慢慢走近他,仰起头看着他的眼露出微笑,轻轻说了声:“你来了。”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池尘一怔。
下一秒便把眼前这个笑意盈盈仰望着他的女子重重搂进自己怀里,闭上眼紧紧抱住。
他有想过她或许会没好气地臭骂他一顿,又或许会对他置之不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笑着对自己说了一句“你来了”。
这抹笑,这三个字,她是要花多少的心酸和苦楚才能酝酿出来!
这样的她,他怎么会选择去伤害?
苍穹在光幻的作用下颤抖和跳动。
夕阳的余晖擦过房檐落在门边上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
岁月静好。
池尘把头埋在子都的肩窝,又慢慢凑到她的耳边,极尽温柔地说了句“生日快乐”,换来的是他左胸的一片湿意和更紧的拥抱力度。
他抬起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抚着,像是亲人抚慰受了委屈的孩子。
抱过,哭过,何子都慢慢从池尘的怀里抬起头,微微离开他的怀抱,当看到左胸衫上的一大片湿痕,她眼里闪过刹那的快意。
池尘不禁在心里摇了摇头,有些好笑,这丫头,“报复心机”挺重!
何子都在回家的这段路上想了很多,都是关于她和池尘的。
动心对于她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一旦认定一件事或是一个人,那就证明这已经从程度上衍生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份执念。
这份执念让她满足,让她喜悦,甚至让她痛苦,但她都甘之如饴。
她很悲哀地想到,或许她还处于这段爱情的试用期。
可是又能怎样?她已经彻底爱上了,已经完全放弃了试用的权利,但池尘没有,他还有权试用,也许某一天觉得试用不合格,他就另谋高就了。
她在害怕。
在这段感情里,她承认,她很卑微,很——犯贱。
可是除了义无反顾,她真不知道做什么。
在抬眼看到门口的那个身影的刹那,她能想到的就是微笑。
接着慢慢向他走近,故作坚强,对他笑语。
却被他搂进怀里,终在他温柔的耳语下,兵败如山,泪如泉涌。
尘,不管你心里装着谁,请先试着让我靠近,可以吗?
池尘拭去子都眼角的泪,满是心疼又强装轻松地朝她鼻子狠狠捏了一把:“你还真是狠心,什么都不说就跑回了家,让我好找!”
何子都“呀”了声拍掉他的手,揉着鼻子,嘟哝着:“哼!也不知道是谁狠心?!”
池尘好笑地摇了摇头,摸了摸胸前的脑袋,就牵起她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走!过生日去!”
听见“过生日”三字,何子都身子明显一僵,她下意识地扯住了那只拉她的手。
“尘大哥,我……”
“嗯?”池尘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一直低着头支吾的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