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几天您和爸去华盛顿开会,累着了吧?来,吃点水果!”
“哎好。这人呐,不服老还真不行!我看我以后还是乖乖在家待着好了。”
“妈,您还老啊?您相不相信,我俩一起走出去,不知道的以为咱俩是姐妹呢!”
“瞧你这小嘴甜的!来,妈妈喂你一口!”
“唔,谢谢妈!妈妈亲手喂的就是好吃!”
“好吃就再来一口!”池母开心得眼睛笑成镰弯月牙,“尘儿出门了?”
低头削着苹果皮的何子都手一顿,一抹凄凉染上眼角。也只一瞬,她忙重新挂起笑,轻快地说:“嗯,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有什么事吗?”
何子都一下子语塞。作为妻子,她却连丈夫最基本的行踪都没法掌握,只能慌忙扯谎:“好像有朋友找他谈事儿。”
“哦,”池母还是有些疑惑,也只是一会儿,“这样也好,趁那小子不在家,咱娘俩好好说说话。”
“嗯,好。”
“小都啊,尘儿这孩子,太深沉。好事坏事,他都往肚子里咽,在我和他爸的面前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漠然样儿。我和他爸不在他身边,以后还是要辛苦你!”池母伸出两只手,一上一下含着何子都的手,轻轻地抚着,眼睛里装满慈祥和怜爱。
“妈,瞧您说的!尘是我的丈夫,我是尘的妻子,哪里说得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尘儿真是没看错人,有你在身边照顾他,我这当妈的心里也就踏实了。”池母眼里带笑,脸上满是欣慰,“他近两年的变化,我和他爸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以前啊不太愿意跟我们说太多话,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不但主动跟我们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多,跟我们说的话也越来越多,天凉了就嘱咐我们多穿衣服,美国这边说要来龙卷风他就每天打个电话让我们好好待家里别出门。我那时候就知道,咱家尘儿的心尖尖上肯定是放了个人。”
“妈,你是说,那人是我?”
“可不是么?尘儿每次打电话来或视频,总会提起你。妈是过来人,每次他说起你时话里边那股子的喜悦,妈就知道,我家尘儿找到了能够让他重拾真性情的女孩子。妈妈真的很高兴,那个女孩儿是你。”
“是、是吗?”何子都突然想起在她和池尘确定关系后,她每天不落地嘱咐池尘注意身体,给他送早饭,逗他笑的种种场景。原来她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妈,我才是那个该感激的人。尘,您,爸爸,还有笑笑,老天把这么好的你们送到我的身边,我才要谢谢你们。”
“是啊,我们也因此又多了你这么一个好女儿。自从20多年前发生那件事,我和他爸这同样悬了20多年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那件事?什么事啊?”
“我、我刚刚说什么了吗?哦,没事没事,都是些翻篇的事儿。小都啊,妈妈想跟你说,这女人呢,不论要强也好,柔弱也罢,这心啊都是水做的。咱们女人一辈子最憧憬的时刻是什么?那就是为自己爱的人穿上婚纱,以自己最美的一面站在尽头等他牵起自己的手许下誓言的时候。所以妈想问问你,你和尘儿的婚礼,打算怎么办?西式的?中式的?在国内办呢?还是在国外办?”
“婚、婚礼?妈,其、其实……”
“嗯,其实什么?”
望着眼前这张满脸带着慈祥笑意的脸,何子都本打算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又吞了回去,忍着突然泛起的酸涩,她扬起笑说:“我是说啊,婚礼的事,您和爸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一切你们二老说了算!我想尘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这样啊,那太好了!那我可得好好想想,绝不能亏待了我家小都!行,小都啊,你先坐着,我去找点东西。从现在开始,你妈我就是你们婚礼的总策划了!”
何子都微笑着看着池母像个吃到了糖的孩子似的兴冲冲地小跑上楼。想必是有池父宠着爱着的缘故,池母才能够依然保持着这样年轻可爱的心态。
待在美国的这段时间,何子都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池父和池母之间那种浑然天成的默契。被时间冲刷了的爱情,或许彼此间没有了年轻时的缠绵悱恻和轰轰烈烈,却能够在一个简单的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中体会到彼此的关怀。两个人倚靠着在清晨、或黄昏,或漫步于林荫小道,或流连于河畔、街头。在漫步和流连中,他们似乎又回到阔别已久的年轻时代,虽不是年轻人的卿卿我我,却更有一番情意绵绵,相濡以沫。他们从容地品味着爱情,真正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他们的爱情虽不再那样华丽,也不再有眩晕的光环,但却更显得是那样的朴实,那样的自然,那样的温馨,那样的珍贵。
这样真好!
何子都突然想到爱尔兰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创作的那首诗《whenyouareold》,里面有句话是这样写的:e,andlovedyourbeautyrue,butoneingface.(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不论是谁,都会羡慕这样一种地老天荒似的感情,也不论是谁,都梦想着拥有这样的一份地老天荒。可是何子都不想,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是不敢妄想。
人吧,一旦对某种东西抱有无限的希望,就必须得同时做好承受同样程度绝望的准备,不然那